☆、夜探相府(下)
彼时的相府就和凝固的冰块一样寂静。
叶沐风和秋览若二人不走密道,就这麽大咧咧的飞身而过,落在鞠洲相府最光明磊落的月亭水院里。
相府极其简朴,比起秋览若府里的珠光琉璃,红锦如云简直算得上是蓬门荜户,格局面积都整整小了一大圈。
“若非怕小题大做,朕还真想见识见识你建在地下的千机铜盘。”
叶沐风沈笑,红衣落地,负手站在月亭水阁里,看著身後爱臣冰雪清豔的面孔。
秋览若对於相府地形早就已经熟门熟路,像是逛自家後院似的,“相府中心便是月亭水阁,东边是鞠洲住处,西边是待客别院,南边北边分别是莲妃和芳美人出阁之前住处。”
叶沐风淡淡勾起嫣红的唇瓣,“先去北边。”
鞠洲自然不知道府里潜进来了谁,坐在鞠芳若的闺阁里又是兴奋又是担忧。
而他面前坐著一个眉目间带著重重倦意,几乎可以用温润如玉来描绘的清俊男人,手里拿著一张梵语写成的羊皮图纸,正在细细研读。
“三公子,我真是没有想到你如此高瞻远瞩!竟然早早就安排了魏冲充入天子门生中,秋览若回朝时若不是魏冲大人及时拿著公子的请罪文书和他抗辩,只怕屯兵不发这顶罪名就要被扣在韩国公头上了!”鞠洲诚惶诚恐的说。他虽然是大盛皇朝的丞相,但是早年跟随韩国公一同打天下,心底仍是韩国公的旧部,更是韩党面上的领袖人物。
叶苏揉揉眉心“秋览若对韩地的野心不是一天两天,防不胜防。这次虽然挺了过去,皇上没有怪罪,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这个人,谁要是违了他的愿坏他的事,他能豁出去撕得人粉身碎骨。”
“而且,秋览若背後有皇帝撑腰,只怕韩国逃得了今天,逃不了明天。”
“怎麽会?”鞠洲略惊,从皇上的表现上来看,虽然秋览若大胜而归,但帝君明显不满他未拿下瑞阳就班师回朝,既没有晋他的职也没有赏金封土,“老夫看来,皇上对秋览若已经有所防备了呀。”
历代功高震主的将军,哪一个能有好下场?
叶苏摇头“你不了解秋览若,更不了解帝君。”他低低叹气。
“就像秋览若这次借兵,我明知道他不怀好意,仍然没有办法,这次出借援兵如果不落成事实,陛下恐怕已经对韩国出手了,陛下这番态度,其实是在给文武百官做样子看。我明明知道三万将士派出去会被秋览若消杀殆尽也只能坐壁上观,这一局,我输了。”
“公子早就料到,秋览若会派盛合军偷袭韩地援军?”
叶苏捏了捏眉心“我们曾经是同一师门,彼此会下什麽毒招,都略知一二。”
谁又能知道,当今皇上,他以及秋览若,曾经是同一师门的师兄弟?
三个少年也曾意气风发,刀马娴熟通晓诗书,少年英武风餐露宿共谋大计,但如今,他们的路早就已经遥遥撕裂,自从帝君知道了那件事……他们自此彻底一分为二,势不两立。
帝君这次加封父王重赏韩地,只怕比秋览若还不怀好意,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皇帝有多恨父王,恨到想要磨尸碎骨挫骨扬灰,恨不得亲手将韩氏一族血溅九天。
他从来都不想踏足这样混乱的纠葛,只因他心底依然有秋水柔柔,有爱怜守护,与其车尘马足,高官厚禄,不如行扁舟,赏垂柳,笑看人生一世fēng_liú,而帝君……内心早已被淋漓鲜血包裹成硬甲冰壳,他的心早就封在了十年前的冷g妖火里,自他心爱的小小帝凰女被残忍的焚尸碎骨,便沈身噩梦,只怕至今都未曾醒来。
可他不能逃,他驮负著韩地千百万人的生死,驮负著韩氏家族的全部x命,只好以一身之力,硬是顶住秋览若和叶沐风二人联手的巨大压力,甚至,连两位兄长都早早收到秋览若派去细作的挑拨,处处给他找麻烦,几次都差点至他於死地。
这样脆弱的盾,只怕迟早也会碎裂的干干净净。
“……如此一来,韩国是亡定了?”
鞠洲沧桑的哑著嗓子,看著自己最欣赏的公子苦笑连连的模样。他曾经是那样写意光华的随心公子,漂亮纯净如同未经沾染的美玉,眸底清澈,连一丝y霾都没有。
“芳若传话过来说,已经顺利怀上了皇上的孩子,如果是个男孩,可是陛下的长子啊!届时……”
“让芳若怀孕,是下策中的下策。”
叶苏轻叹,发际坠下的细小珠串如同铃铛一样缓缓摇晃,举著手中的羊皮纸卷“若非是情非得已,我也实在不想相信这妖仙幻术之流,唯今之计,只有孤注一掷了吧。”
如果这个东西是真的,那他就算是有了牵制帝君的巨大武器。
“有了这个东西,只怕就算要了帝君的命,他都不会犹豫的给。”
秋览若的眸子冰到了极限。
“那是什麽东西?”
叶沐风放下手下的窥镜,看著秋览若催动了一个机关,不禁笑道“你的机关都按到鞠洲府里来了?”
秋览若没有回答他,而是转动手上的一个圆球,联动了鞠芳若闺房内房梁的细细镜子,借著烛光将叶苏手中的羊皮纸卷投s在二人地面上的空地上。
他向来j於这些,叶沐风也不多问,只凝神细细审视眼前投影下来的图画文字。“你知道这是什麽?”
“臣也不懂梵文。”秋览若看著眼前花哨的文字,投影的字迹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