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边的舜瑜,神情一紧,稍稍屏住了呼吸。
然则宋楚兮也不过顺口一提,心里就知道这事情不靠谱。
端木岐见她终于不哭了,总算是松了口气,顺势往那榻上一靠,然后才慢悠悠道:“那人是没抓到,不过现在整个大郓城里却是乱了套了,有人在街上捡到了带有北狄皇室图腾的令牌,衙门方面风声鹤唳,唯恐有钦差密访,还找到了宋家和端木家,闹的人心惶惶的。”
南塘地域之内的实权是把持在这两大世家手里的,至于朝廷设置在此的衙门,多半就是个摆设,只负责征收税务和城内日常治安,真要有大事发生,还得要请两大家主拿主意。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着两家联姻的事情谈崩了,朝廷要趁火打劫,这就提前对咱们南塘动手了吗?”宋楚兮皱了眉头,神情忧虑。
端木岐眯着眼睛看她。
宋楚兮见他不说话,不由的急了,爬过去拽他的袖子,“到底怎么回事?你别给我打马虎眼!”
看她这表情,的确是对一切都一无所知的模样。
诚然,这件事本身,端木岐也没怀疑到她的身上来。
见她真的急了,端木岐反而一笑,衣袖一甩。
宋楚兮提前没有防备,还紧紧地抓着他的袖子,一下子就被他拉倒,摔在了他身上,被他结实的胸膛撞的额角生疼。
“做什么说话说一半?你——”宋楚兮不满的嘟囔着,揉着额角要爬起来。
端木岐却是没让,伸手一揽,又将她的脑袋压回自己的胸口,闲散说道:“老实呆着吧,天天的这么折腾,也不嫌累得慌。横竖是有我在,就算南塘的天塌了,事情也落不到你的头上来。”
宋楚兮靠在他胸口,仍是乖觉的没有动,“我就是好奇嘛——”
她在他面前,一向都表现的乖巧听话,宋楚兮知道端木岐要的就是她的乖巧听话,他能容忍她的无理取闹,那是因为她的心思算计,心狠手辣都的冲着别人的。
往端木家走这一趟,端木岐似乎是疲累的很,躺在那里闭目养神。
宋楚兮自己折腾了半天,也是又累又痛,就靠在他身上安安稳稳的睡着了。
舜瑛和舜瑜两个识趣的带上门退了出去,谁都知道这两个人之间过于亲密的举动不合时宜,但是正如这两年大郓城里疯传出来的流言一样——
端木氏的七公子和宋氏的四小姐同住一个屋檐下,彼此之间还哪有什么清白可言?
这样的流言虽然没有当面传到两人的耳朵里,但是端木岐不可能不知道,宋楚兮那么聪明,更不可能猜不到。
只是他不提,她也不说罢了。
*
大郓城里这么一闹,端木岐本来还想带着宋楚兮在外散散心,这样一来反而没了心思掺和,次日就命人打包行李,返回了蘅芜苑,没多久就又忙活起来准备过年。
而大郓城里,风声鹤唳了一段时间,始终没有等到朝廷方面的来人现身,就在衙门的守官考虑是否要将捡到的令牌上缴朝廷时,衙门却出了命案。
保管物证的衙役被杀,令牌不翼而飞。
“这事真真是奇怪的很,眼见着年底了,城里却是人心惶惶的。”舜瑜得了消息过来跟宋楚兮说的时候还免不了一阵欷歔,“小姐您猜会是什么人做的?”
彼时宋楚兮正抱着雪融在院子里晒太阳,懒洋洋的不想睁眼,就没怎么当回事的回了句,“肯定是丢令牌的人呗!”
但实际上她的心里很清楚——
这件事,已经演变的相当复杂了,效果比她预期之中的还要好。
本来令牌被盗,最有可能就是殷绍发现蒋成海身上的信物遗失,命人暗中取回了。
可是这件事他尽力压制风声都唯恐不够,又怎会杀人扩大影响呢?
这样想着,宋楚兮的唇边就不觉的弯起一抹笑。
*
“事发的时候,其他几位皇子都在京城,只有太子殷绍那段时间在河南道上巡视水利,若说有可能将那件东西遗失在大郓城里的,也就唯有他了。”同时,端木岐的书房里,长城也向他回禀了同样的消息。
彼时端木岐也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唇畔扬起的一抹笑和宋楚兮如出一辙,“如果那东西是他的,那么当天潜入府衙盗走令牌和杀人的,就应该是先后两拨人了。看来——那京城方面,少不得要有一出好戏上演了。”
他这话说的笃定,却是全无根据。
长城听的满心狐疑。
端木岐却是笑的跟只狐狸似的,故意吊着胃口不再说了。
*
天京。
皇宫。
御书房。
入冬之后,天京就降了一场大雪,天寒地冻。
殷绍刚刚办完了河南道的差事回京,还没来得及回府,就被皇帝的一道圣旨传召进宫,在风雪里一跪就是两个时辰。
皇帝的御书房里灯火通明,正留了几个大臣在讨论政务,一直到过了二更,那几位大臣相继离开,皇帝身边的大太监吉海才过来传旨,“太子殿下,陛下请您进去!”
彼时殷绍的身上已经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两个时辰,膝盖也是又麻又疼。
他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来,脚下步子却十分稳健,拍掉身上积雪,跟着吉海进了御书房。
那殿中火盆烧的很旺,冰火两重天,几乎是第一脚跨进去,殷绍就浑身难受。
皇帝坐在宽大的几案后头,手捧着茶盏慢慢品茶。
怀王殷梁陪侍在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