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碰撞的前一秒,丁洋还正在整理那有些凌乱有些纠缠一会儿要用来绑人的绳子。
猝不及防。
防不胜防。
盼了一晚上对方能有一个严肃的正确的决斗态度。
哪会想,偏偏在这个明明胜败已分的态势下,突然就来临了。
花盆带来的撞击力,让其两眼发黑,双腿发软,不自禁地向前扑倒。
不能倒。
不能倒。
丁洋那已有些模糊的意识里,不停重复着这个声音。
他让双腿强行向前迈步,试图缓冲掉那股力量。
于是他前倾着身子,冲向了阳台。
于是他张开双手,扶在了阳台窗户上。
终于没有倒下。
那就好。
决战要继续。
对方做出了回应,决战现在才刚刚开始。
他双掌发力,想要把自己的身体支撑为站立状态。
只是。
手掌下的玻璃为何突然变软了。
刚刚感受到的反作用力霎时凭空消失。
还伴着咔嚓咔嚓的声响。
丁洋心想不妙,眼见着原本就破旧不堪的玻璃窗,从窗框处开始撕裂。
玻璃并没有被按碎,但从玻璃上传来的力量,却让框着玻璃的窗框受不了了!
这窗户到底是年久失修,还是原本就用了伪劣产品!
整个窗体,承受不住丁洋手掌传来的压力,沿着边框蔓延断裂。
然后。
窗户。
完全掉了下去。
双手瞬间失去了支撑力,丁洋也跟着扑了出去。
如果,那扇窗户高一点,缺口下沿能挡住胸口,便也无妨。
奈何,那扇窗户偏偏低了一点儿,下沿仅仅挡在了肚脐眼上。
而那只能支撑在下腹部的窗沿,非但没能阻挡住这股外冲之势,反而推波助澜地充当了一个支点,让丁洋整个人开始翻转。
然后,下半身也翻出去了!
慌乱中,他伸出大手。
庆幸。
扒住了窗框。
咔嚓声随即再起。
响到他的耳边。
也响到他的心里。
这次,恐怕真的有些不太秒了。
脆弱的框架,实难承受丁洋整个人的体重。
手还在扒着。只是扒着的部分,已经断开。
再无任何悬挂了。
丁洋自由地坠落。
从自己张开的指缝中,他看到陆楚正探着身子伸出手。
是要拉住自己吗?
可惜了。
就晚了那么一点点。
陆楚伏在窗边,眼睁睁看着对方从五层的高度直坠到一层的绿化带里。
咚。
夜里的那声,分外清晰。
陆楚的腿又变软了。
比刚才还软。
刚才自己连续挨平底锅重击,都没现在软。
自己杀人了?
手足无措间,他扑通瘫坐到地上。
自己杀人了?
这么高,有可能不死吗?
窗户早不坏晚不坏,怎么偏偏这时候坏?
不,不,是对方先要置自己于死地的,自己得算正当防卫!
这么高,有可能不死吗?
就这样的几个疑问,在陆楚的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激荡。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一激灵的回到现实中。
他奋力用面条腿支起自己的身体。
他用最快的速度,冲过客厅,打开房门,连滚带爬的下楼,连爬带滚的绕道楼房的阳面。
冲到绿化带里。
来到自己阳台的正下方。
然后,眼前的景象让陆楚瞠目结舌。
一个隐约可见人形的痕迹,就在眼前这片湿润的草地上,血迹斑斑。
不会错的,就掉到了这里。
但是,人呢?
为什么。
人不见了?
。
。
。
。
。
。
有那么几次,丁洋站在丁聪的病房窗前往外望去。
竟然总是想到这么一个问题。
十六层。
从这里跳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长期的医院生活,治愈无望的儿子病情,积累出来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
当身体粉身碎骨那一刻,会不会将这种累也彻底粉碎呢?
丁洋会幻想那种高空失重的感觉。
放松。
自由。
舍弃一切。
心的幻想,甚至能带来身体上的反应。
这种奇特的反应,也总是瞬间将他重新拉回到现实里。
乱想什么呢!
自己没了,老婆孩子怎么活?
是的。
就是这个想法,支撑着他一直支撑着一切。
如今。
自由失重的感觉真的来了。
跟曾经想象的差不多。
那个想法也来了。
老婆孩子怎么活?
怎么活?
他想不了更多了。
即使把这个问题重复两遍的时间,都不充裕。
五层不低,也不高。
落下的时间,真的很短。
他仰面撞到泥地里。
没有想象中痛。
事实上,根本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痛,**和意识,就被一种慢慢消散的奇特感觉所笼罩。
就像写在纸上的铅笔字,正被一个橡皮擦渐渐擦掉。
他睁着眼,视线在慢慢变红。
这是血吗?
他只能睁着眼,因为掉下来时是什么样,就一直是什么样,不能动,完全不能动,身体从内到外的一切,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了。
五官,六感,统统失去了控制。
但依然能看得见。
视线里的所有东西,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