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放了池子里的水,朕倒要看看那是什么草。”大晏帝负手站在池子外一丈之处,冷声道。
王嬷嬷哪里敢怠慢,连忙指使两个粗壮的婢女将那池子里的木塞子拔了,放了池子里的水。待到池子里的水只剩小半,李福升朝两个小太监挥了挥手,小太监立即跳入池子中,将池子里断成几截的杂草捞了起来,交予李福升,李福升便用绢帕包好,站到大晏帝身侧。
大晏帝只瞥了一眼,森冷的目光又盯向了王嬷嬷,“现在可还有此草储备?”
“有的有的。”王嬷嬷连声道,很快遣人将一个木桶提了出来,里面绿油的一片。“皇上,老奴怕这香梓茗提前干了,便让人捣成了碎末,掺了水放着,用的话便将这汁水倒进池子里。”王嬷嬷解释道,偷偷瞄了大晏帝几眼,头不敢抬得太高,只看到那紧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如同衔着两片薄冰,赶紧又低下头,后背汗水涔涔。
“张子宜,立即去尚医局将薛太医、李太医等几个叫来。”大晏帝道。
“属下领命。”张子宜一句话干脆短促,几大步已经离开尚衣局。
“霜儿,不要急,这件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朕一点点地剥开它。”大晏帝朝馨妃道,执住她的手一起坐在了下人早已备好的两把椅子上。
“一切但凭皇上做主。”叶灵霜回握住他的手,自己的却有些微微发颤,“皇上,妾有些害怕。”
大晏帝轻笑一声,笑中尽是噬骨冷意,“莫怕,不管这背后之人是谁,这一次……朕决不轻饶!”
叶灵霜嗯了声,低垂的眸子中狠光掠过。
115、临近真相
尚医局以薛太医为首的几个资历深的太医连同吴太医一齐被张子宜叫了来。张子宜去得匆忙,一干人皆悬着心,不知道这后宫又生出什么变数,竟能让大晏帝亲自插手管起了后宫之事。吴太医一直低着头,攥起的手轻轻颤了两下。
大晏帝目光很快掠过几人,指了指眼前那一桶早已被捣烂的绿汁水,“去瞧瞧,看这一桶东西里有什么?给朕瞧仔细了。”
这随口说出的话蕴含深意,几个老太医下意识地对视一眼,多年的经验已经让他们看出了端倪,这桶里的东西定有猫腻。
薛太医当先走了过去,从桶里捞了一把混杂着叶茎的汁水放在鼻下认真闻了起来,其他太医也纷纷效仿起来,有的太医干脆伸出舌头舔了舔。桶中或多或少有一些未完全捣烂的叶子,再加上那草的味道,几位太医只片刻便确认了桶里有什么草。
薛太医扔了手中的杂草茎叶,用自带的绢帕拭了拭手,才走到大晏帝跟前,抱拳躬身回道:“皇上,臣没看错的话,桶里最多的当属香梓茗,此草乃是民间用来浣衣时常用的一种野草,除此之外,香梓茗中混杂了一种药草,唤作番头草。”薛太医顿了顿,似乎是思量什么,才又道:“番头草外形跟香梓茗有些像,但是叶子小一些,这种草毒性较小,误食了一两次对身子无恙,只是反应变得迟钝,诊断的时候也极难发现的。但是吃的多的话,日积月累可能对人的头脑有害,导致神志不清或者痴傻。”
注意到大晏帝越发黑沉的面色,跟前的馨妃也是震惊而又激怒地盯着他。薛太医垂了头,这话还没说完,两个主子就开始发怒,这后面的话要是说出来……薛太医觉得等会儿势必要承受大晏帝的滔天怒火。
“皇上,薛太医所说无误,只是臣等还发现了别的东西。”见薛太医话说一半却不急着说完后面的话,李太医便接着道,“皇上,这香梓茗和番头草里还掺有少量的马钱子粉末,剧毒马钱子!”
其他太医在这一刻皆死死埋着头,马钱子那可是剧毒,闻多了都可能死。
大晏帝心中怒不可言,脸色几乎冻成了一块冰。目光在一群太医脸上划过,嘴角忽地挂起一抹似笑非笑,“番头草?马钱子?这人不仅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更是早早就伸出了脖颈,等着朕砍呢,既然迫不及待地想死,那朕就成全了她!”开始还是软语轻调,越说到后面,语气越是低沉冷硬,听的人心尖上似乎都覆盖上了一层薄冰。
“李福升,找人去晨曦宫,将那个叫黑子的太监叫来,张侍卫,你去内务府让这几日负责往宫中送水的小太监也统统过来。”两人应是,忙各自行动。
李福升心里明白,这件事皇上怕是要追查到底了,何况这还牵扯到三皇子和馨妃,当初有人刺杀二皇子的时候,皇上已是怒不可遏,现如今是比二皇子还要小上许多的三皇子,心里强忍着的怒气别说有多可怕了。三皇子不过几个月大而已,那些女人也能下得了手,真是作孽啊!
李福升去晨曦宫传黑子时,彦妃直觉事情不妙,通常这总管太监不会平白无故替大晏帝传唤一个人,特别还是一个毫不起眼的下人,除非这人犯了什么不可轻饶的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