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神像头上的烛光明了又灭,在夜风中摇晃不休,每摇晃一次,婠婠神秘莫测的气质便加深一分,如同深陷薄薄云层的明月,美的几近不真实。
她轻轻摇头,亦笑道:“你认为李密与圣门合作,想要取你性命,是不是?其实,实情与你猜测的不同。他确实到处寻找高手,却没有接触圣门的途径。我们之所以得知他的事,只因他恰好联络了本派的一名眼线。李密、翟让的直接冲突,也因此事彻底曝露。”
苏夜点头道:“原来如此。”
李密想杀她,倒是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各方面均出类拔萃,却嫌心胸太窄。谁得罪了他,就要除之而后快。他得知苏夜何等重要后,自然想雇佣能刺杀她的人,直接拔除这个隐患。
她依稀记得,李密与南海派交情很好。南海派宗师高手,“南海仙翁”晁公错曾受李家之恩,很可能应其所请,出山对付她。与此同时,杨虚彦亦是她想象中的人选。但婠婠一口否认牵连此事,看来他未能扯上魔门。
也就是说,祝玉妍命婠婠前来,纯粹因为她夺走了真传道的武功典籍,并向左游仙透露想遍览魔门秘籍的心愿。
婠婠仿佛看透她的想法,淡然道:“师尊确定了你的身份,再确定你的年纪,不重视你亦不可能。至于我,我也非常好奇你的武功,不知是否像几位长老说的那样高明。”
苏夜笑容消失,以差不多的平静态度回答道:“你刚刚说过,你此行并无敌意。”
婠婠笑道:“人家只是在说自己的想法,又没有向你出手。事实上,我阴癸派上下一致同意,与你商讨合作的可能。”
苏夜大为意外,向前踏出一步,立刻察觉背后阴癸弟子提气警戒。她不再迈第二步,停在当地,沉声道:“此话当真?”
婠婠道:“为什么不可以?唉,我们本来选定了李密,结果被别人抢先一步。李密绝不会舍宋阀而取圣门,所以我们只好舍弃他。另外,从李密忙于前线战事,还拨冗对付你的举动来看,他显然深深忌惮你。我有理由相信,你是个比他更好的合作对象。”
她说出这个消息,可见是真的没有敌意。但现在没有敌意,不代表以后没有,否则何必利用翟娇。这无非是为了在谈判破裂时,保证阴癸派中人得以成功退走。
但祝玉妍、婠婠、辟守玄等人均未想到,苏夜早在数年前,就考虑过合作问题,最终觉得弊端远远大于利益,索性直接放弃。她之所以惊讶,其实是因为发觉祝玉妍也想到了这件事。
她犹豫片刻,将利弊在心中又梳理一遍,方肃容道:“对不住,恐怕我不得不拂逆阴后的美意。”
婠婠秀眉如山峦般挑起,问道:“为什么?”
苏夜头一次转头,看向从未移动位置的边不负,结果看见对方满脸fēng_liú潇洒的笑意。她无声一笑,扭回头道:“因为你们绝不会答应我的条件。”
婠婠也不意外,慵懒地挪动一下,好像没有重量似的,从神像肩膀飘了下来,落在下方的供桌上。她落下之后,方叹道:“你想抢夺本派的天魔大法?”
苏夜似笑非笑地道:“难道左道长没告诉你们,我看完之后,会把原本原封不动还给他吗?可惜我去上清观找他时,他人已经离去。我想借阅魔门典籍,那是不错,但这和抢夺仍有区别。哦对了,如果不麻烦,请你转告左道长,要他到荥阳城见我取书。”
边、辟两人乃是魔门前辈,却以婠婠为首,让她承担大部分交涉。到了这时,婠婠看也不看他们,只道:“好,天魔大法是不是你唯一的条件?”
苏夜摇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一样会让你失望。我可能是魔门之外,最了解你们内情的人。我知道阴癸派并非水泼不进,有时会由外人介绍,收录弟子。不幸之处在于,贵派培养的人都难入我眼。”
婠婠一愣,情不自禁问道:“怎么说?”
苏夜道:“我只举一人为例。林士宏在辟守玄的支持下,选择任少名作盟友,但任少名横行霸道,无恶不作,人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早晚有一天,他将惹来杀身之祸,而林士宏也会因此失去盟军。既然如此,何不选择一位更为长久的朋友?”
婠婠仍然不动声色,边不负却是脸色微变,只听苏夜又道:“我无意评价阴癸派门人,只想借此说明一个道理,即——我看不上他们。如今瓦岗军仍有争霸天下的实力,我也选中了未来的继承者。我不想另外扶植他人,更不想让你们在我身边安插眼线。”
她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传递出一项不容置疑的信息。那就是,如果阴癸派想结盟,就要以瓦岗军为主,配合她的计划。同时她还可能提出其他要求,例如借阅阴癸典籍,或联手祝玉妍,争夺石之轩握有的两派功法。
祝玉妍一生心高气傲,唯我独尊,在魔门中更是人人敬畏,绝无可能答应这样的要求。因此,双方实在无需谈下去。
婠婠双眸中,陡然射出意味不明的光芒。她轻轻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以后会不会联合慈航静斋,与圣门敌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