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悄悄走进房间,站到五湖龙王身后,微笑着望向他。
进门之初,鲁书一处境犹如困在笼中的动物,屡屡被人围观。他心情糟糕至极,甚至忘了趁此机会,仔细看看那几位艳名动京城的总管。公孙大娘方才不在,这时匆忙过来,给他留下的印象最深亦最清楚。
他双眼一眨不眨,死死瞪着苏夜。苏夜正好无人可瞪,也默不作声地看着他。房中寂静无声,良久,鲁书一脸色突然一变再变,本来微微泛白,蓦地涌上一阵不健康的血色,血色退去后,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青灰色。
他的眼睛是全身唯一能动弹的东西,现在多了一样。他的嘴忽然张开,一张就吐出一口鲜血。鲜血喷在地上,他的人也萎靡不振。
“不要这么做,这样很不明智,”苏夜微觉讶异,向他淡淡道,“我见过很多种武功,懂得很多封穴、封脉的手法。”
她的声音仍是老年人的嗓音,语气平静从容,仿佛在吩咐自己的晚辈,“你内功练的不到家,单凭自己,解不开我封的血脉。你强行运气冲脉,只会经脉爆裂,真气逆流而死。那种死法,好像还不如活活饿死。”
公孙大娘娇笑道:“我倒觉得这么死更痛快。”
苏夜摇摇头,退后几步,坐到鲁书一对面。公孙大娘说是过来看俘虏,看完了却不急着走,也退了几步,坐在另外一把椅子上。
苏夜静默片刻,右手向上一抬,一颗闪着白光的东西自她袖里射出,击中鲁书一腹部的四满穴,竟是燕诗二剑柄嵌着的珍珠。
四满穴上有膻中,下有气海,是个不怎么受重视的穴位。但她气劲一到,效果灵验如神,鲁书一腰腹、胸口、肩膀、双腿按次恢复,身体重新获得活动的能力。
脉穴一解,他喘了一大口气,抢在苏夜前面开口。他问:“你抓我干什么?”
这句话极具杀伤力。一瞬间,他变成了审讯室里的小偷,苏夜变成了小偷对桌的警察。她忍不住笑了笑,平静地道:“问得好。”
鲁书一狐疑道:“好在哪里?”
他毫无反抗能力,仍有问有答,面无惧色,怎样都算是个人物。至于这副模样是装出来的,还是发自真心,倒是不怎么重要。
苏夜笑道:“因为你问倒我了。我把你扔进马车时,根本没有多想,现在仔细想一想,觉得把你弄到我这里,似乎不是个好主意。”
鲁书一不由舒了口气,附和道:“我也这么认为。”
公孙大娘目光流转,眼神变的意味深长。她含笑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天真的小孩子,既因他而愉快,又不会把他当真。
鲁书一还在疑惑,便听苏夜道:“所以,你是谁?你姓什么,叫什么?你在蔡京身边担当何职?你有什么用处?”
这串连珠炮般的问题,令鲁书一愕然无语。他尚未想好如何应对,苏夜已经追加一句,道:“你答不出来,或者没有任何用处,我就马上杀了你,免得你的师兄弟、亲朋好友、上司下属前来相救,给我惹出更多麻烦。”
她每说一个字,都运足了功力。邓苍生那时听到的,是犹如九天惊雷的隆隆轰鸣声,鲁书一也一样。他心惊不已,一呼一吸间,只觉劲风扑脸而来,割面如刀,冲的他呼吸不畅,好像有人把一块沉重的大石压在了他脸上。
黑光剧盛,寒风四起。鲁书一出于本能,想双手按住木椅扶手,借势跃起。可他屁股未离座椅,颈中倏地一凉,夜刀贴上他脖子,稍稍用力下压。
刀锋下面登时出现一道血口,鲜血从中涌出。与此同时,鲁书一大叫道:“等等!”
面对死亡的威胁,他终于退让了一步。苏夜要杀他,原本不必砍中他脖子。她这么做,只是给他施加心理压力,所以鲁书一叫喊出声,颈上冰寒立刻退走,那股无形无质的重压亦消失无踪。
他长吁出一口气,却见五湖龙王已坐回原处,悠然自得地说:“你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你说谎,被我看出来,那……”
她并没把话说完,反而更具威胁力。鲁书一按着那道伤口,略一犹豫,仍尽可能地沉稳以对,问道:“我把知道的事都告诉你,你会放我走?”
公孙大娘好像觉得他很有意思,掩口笑道:“你习惯和对手讨价还价,还是欺负龙王脾气好?”
五湖龙王脾气确实不坏,至少她肯给人说话的机会。但在鲁书一耳中,这句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他毕竟是元十三限的徒弟,再度鼓足勇气,冷冷道:“都不是。”
苏夜笑了几声,淡然道:“你以为自己可以说不?”
鲁书一道:“我知道你的为人。对手说出你需要的秘密,你就让他们离开,因为你这么做,别人认为你说话算话,更乐意用机密换取性命,而非顽抗到底。”
苏夜笑道:“这话是不错,却因人而异。你先回答我的话,你究竟是谁?”
鲁书一一时冲动,想说自己名叫“一书鲁”,究竟没敢引火烧身,咬牙道:“我是鲁书一,在师门里排行第一。你杀的那个人,是我师弟燕诗二。我们师兄弟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