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历,仁帝十四年秋。
启国将沈客率军四十万,与锦国将赵绅战于常谷。
沈客率众背水一战,浴血突围,终以寡数胜锦国七十万大军。
史称常谷之战。
星笼夜幕,晚风柔逝。谷中空旷,然虫叫声此起彼伏,却不显荒凉之意。
“这里倒是好风光,与其辗转奔波,倒真不若在此隐居长留了。”说话的是个年轻人,其人一身青衣,旁置药箱,眉清目秀,文而不弱。此时,这人正与几人围坐于一火堆之旁,火上炙肉。火堆旁则是一众车马,几辆车上所载皆乃挂锁铁箱,旁边亦有人轮流守候。显然这是群镖师。
“任医师果真是文人,与我们这大老粗就是不同!”接话的是个壮汉,一身走卒打扮,满脸横肉,却不显凶恶,“这不就是个山谷嘛!有什么风光不风光的。”
“哈哈哈。陈兄所言极是,倒是我矫揉造作了。”年轻人大笑,转而又摇首叹息,“最近总爱空生嗟叹,莫不是身未老,而心却先衰了?”
“此话也不可如此讲。”二人身旁,一长身青年闻得此言连忙接道,“而今乱世如此,有隐居之意者不知凡几,又岂任医师一人耳。”
众人闻言,竟无不随之叹息,任医师把肉翻了个个,悠悠续道:“近日锦启两国战于常谷,死伤惨烈,今早听闻似是启国沈将军以少胜多,险胜赵将军。”
青年人点点头:“赵沈二位将军都是当世奇才,可是这世道却非要逼二人决出个雌雄来。”
此时,围炉之人中,一个一直沉默不作声的黑衫男子却忽然开口:“听闻赵将军身中数刀,伤重难愈,至今仍生死未卜。”
“便是沈将军也是惨胜,身受重伤不说,其幼子也于混战中不知所踪。”
任医师听到青年人这话,似乎是极为吃惊:“便是那位少有盛名,人称天下第一神童的沈流箫沈公子?”
“诶,你们说的别的我都不知,但这位小公子的名声却连大老粗我也听说过啊!”陈姓大汉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连忙道,“听说他过目不忘,打小便熟读兵法,武艺也是超群,七岁便随父出征,十岁便能领兵打仗了呢!”
也难怪连陈姓大汉这般不热衷于天下大事的人,也能对其耳熟能详,实在是因为这少年的名声太过响亮了。其人不仅天资过人,而且敏而好学,幼时便扬名于天下。而且虽然少年得志,却不骄不躁,重情重义,侠名亦是甚广。
此次大战,沈将军知之凶险,所以并未携沈流箫同去,然而流箫虽年幼,却至忠至孝,一人独行千里,赶赴战场,据说这场大战中有不少建议都出自这位小将军之口。可惜刀剑无眼,战火无情,沈老将军虽胜,这位名满天下的小将军却是不知所踪了。
“恐怕,凶多吉少。”任医师深深叹惋。其实谁人不是,这样一个天纵之资的少年,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毁于战乱,便是锦国之人,亦为之叹惋不已。
空气一时凝滞。
“你们在聊什么?这肉都熟了,怎么不吃?”
打破这凝重气氛的是一个少年。少年一身普通灰色麻布衣服,面目普通,手里正拿着一个兔腿,嘴边还有油。
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少年,然而这时,少年笑了。
少年笑时也没什么特殊的,只是眉眼一弯,嘴角一咧。然而这笑却不普通。
少年笑的那一刻,似乎连空气都明快了,所有见到这笑的人无一不为之感染,自己仿佛也忍不住要笑起来。
众人看到少年的笑容,也忽觉刚刚沉重的气氛一扫而空。任医师看着少年的吃相,忍不住调侃道:“小青,跟车队同行的这几日,别的没学会,吃相倒是学了个□□不离十啊!”
众人看了看少年,又看了看不知何时已拿起炙肉大快朵颐的陈姓大汉,都忍不住大笑起来。少年一看大家笑,自己的脸上的笑容也更加明快,气氛更是轻松起来。
原来这本是一众押镖的车队,半路上经过这个山谷,有人不知被什么植物划伤了手臂,本是小伤,却使这些自认皮糙肉厚的大汉也生起病来,包括那陈姓大汉也在其中。初时只是发热,后来便昏迷不醒了,就连随队的医师也无可奈何。就在这紧要的当口,却正巧碰上了出外云游奇山顺带采摘药材的任医师和他的徒弟小青,妙手仁心,救了这一群人。大家感激他们,也为了路上有个照应,便带着这二人一起上路了。
小青年纪虽小,不过十四五的样子,却极为懂事,不仅熟知药理,而且为人率直仗义。而且那少年的笑容就似有魔力似的,很难不让人心生好感。故而小青虽然随众同行不久,在车队中已有了相当高的人气。
“吃相怎么了?我倒觉得这吃相挺好的。”小青说着,又撕了块肉下来,“这样吃着香!”
青年人点头赞许道:“小青少年心志,虽显顽皮,但胜在天真可爱啊!”
众人一时赞同不已。小青一听得大家的支援声,立刻来了兴致,摇头晃脑道:“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世人看不穿。苦为虚名缛节累……累……”
任医师笑道:“怎么?接不下去了?”
小青眼珠一转:“累死只能脚蹬天!”
众人一怔,片刻后,皆捧腹大笑。
便是一向沉默寡言的黑衣男子也笑的眉眼都舒展开来。
青年人指着小青,朝任医师道:“任兄,你这徒弟,可真是个活宝啊!”
任医师也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