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生:我现在在海南。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让我对人生有了更多的思考。绢子刚刚离开我们,在她妈妈的怀里,面向大海。这个小小的生命,在最后时刻十分顽强。在重庆的时候,她的病情已经恶化得很严重,医生也已经放弃了任何努力。当她对妈妈说,她最后的一个心愿是看看大海时,医生们都认为不可能,说她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到海南。但她竟然做到了,虽然路上几度在妈妈的怀里要睡着,但又顽强地醒过来——她怕一闭眼就永远不能睁开。
我和她妈妈一路轮流给她讲故事,以保持她的精力。因为心情悲伤,故事根本不可能讲得完整,但她还是认真地听着,我们讲错了,她还用微弱的声音补充。有一次我当着绢子哭出了声,绢子却反过来安慰我:妖妖姐姐别哭,一哭就不漂亮了,就不是绢子心中的那个妖妖姐姐了。姐姐笑一笑,为绢子保留那漂亮的形象,好吗?在这个坚强的小生命面前,一切都微不足道,一切又都弥足珍贵。绢子离去的瞬间,我泪如雨下,仿佛失去的不仅是绢子,而是生命中的全部。突然很想你,即使像从未见过面那样重新开始,也渴望能再见次到你。我一边流泪,一边拨打你的电话,可是你一直关机,我发疯似的在雨中奔跑,找到这间网吧,给你发来这封信。本来说过,这三个月中不和你联系,但我现在无法自持,还是想告诉你,请你一定遵守见一面的约定,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见上一面。一定。
妖妖。“是今天刚刚发出的。也许此时妖妖就坐在海边的某个网吧,面向大海,默默不语,全世界的大雨在她面前纷纷而下。
我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妖妖的信,直到所有的字迹在我的眼泪中模糊,然后点击硬盘格式化,消除一切痕迹。
出门以前,我看到门边有一张喜帖,我打开来看了看:恭请安生先生暨花妖小姐参加十月一日在万豪大酒店举办的婚宴,新郎熊伟、新娘余利。看到我的名字和妖妖的名字站在一起,我再次热泪盈眶。喜帖是特别印刷的,上面有熊伟和余利幸福的笑脸,我把他们轻轻地扔在沙发上。
在重庆森林大酒店,当电梯到来的时候,我看见丁树声搂着一个不认识的小妞走出来,看见我,有些尴尬,但还是站住了。
“安静……她还好吗?”我看着他身边那个穿着低胸t恤超短牛仔裤的妞,没有言语。
丁树声讪讪地放开楼着那妞的手,叫她先去前面等着,那妞看了我一眼,不情愿地在前厅的沙发上坐下,随手从报架上抽出一本画报翻看,眼睛不时往这边瞟着。
“安静最近身体怎么样?”“你们不是都离婚了吗?还关心她干嘛?”丁树声一听,瞪大了眼睛:“谁说我们离婚了?”“没有?”这下轮到我吃惊了。
“你真不知道?”看着我茫然的样子,丁树声说,“她怀孕了。”我愕然:“……是那次?”丁树声点点头。
“真能啊。”我不无嘲讽地说。他和小妹要了几年孩子也没要上,却在那种情况下怀上了孩子,这讽刺可真够辛辣的。
“法院也因为这个判了她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一年。我跟法官说不告她,可是人家不听,说刑事案不能撤。”“干嘛,这时候假慈悲,早干什么去了?”“……大哥,你帮我劝劝你小妹,别拿掉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不离婚也行。”“你自己不会去跟她说?”“我去了,不让我进门,送的东西也给扔出来,大哥,求求你。”我看了看在那边不耐烦地坐着的妞,又一言不发地盯着丁树声,然后狠狠地说了句:“滚!”电梯到达,我走进去,丁树声在外面喊:“大哥……”电梯门关上,他的喊叫立刻被掐断,就像一只突然被人扭断了颈项的鸭子。
我在服务小姐的带领下,来到包房,两张大圆桌旁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这种各式各样是他们穿的风格迥异的服装带给我的感觉,在一堆西服、夹克中间,还有几个穿军装的人。其中一个穿军装的家伙端了一杯酒走过来,指着我大声说:“嗨,你这家伙,怎么今天才来参加我们的战友会,是没把战友们放在眼里吧?”我看着他,仔细辨认了一下,并不认识,这里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但所有人都摆出和我十分亲切的样子。桌子边那帮人已经喝得面红耳赤,冲我喊:“还站着干什么?迟到了,入席三杯。服务员,换大杯子!”我看到里面有个家伙把茶杯里的水倒了,然后往里面倒五粮y:“没说的,这么多年不露面,先得把这个干了。”身后有人推着我不由自主地往桌边走,我在桌子边站定,才看清推我的人是沈汉。
“他们……”沈汉见我疑惑地看着他,于是向我解释:“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