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这番说教,说得慷慨激昂,大殿内一片寂静。俄顷监院、知客、知藏等十多名僧人,向慧空施礼,要求暂离山门,云游丛林,以避寺难。慧空冷眼打量了以监院觉清法师为首的三名寺院主管,平静地点点头道:“贫僧决不强留三位法师,希望三位离寺后,不要助纣为虐,坏我佛规,损我金莲禅寺声誉,尔等可从后山离寺,恐怕前山出去的路已被日人封锁。”并吩咐发给盘缠度牒。他们简单地收拾了行装,星夜离开金莲寺,下山而去。
数天后,一场空前惨烈的金莲寺争夺战在寺前打响,敌我悬殊的后果可想而知,由新四军、国军、僧人组成的陵州抗日僧侣大队虽损失惨重,伤亡过半,但寺内大部分文物、典籍被安全转移。占领军伊藤一雄大佐是踏着寺庙残墙颓壁和敌我双方的尸体来到寺庙仅存建筑,也是他们垂涎已久的藏经阁,因为大佐知道天皇陛下对这幢建筑内所藏的宝物十分赞赏,命务必尽数运回本土。
坚守藏经楼的最后十一名僧兵被日军骤雨般s来的子弹陆续击倒在血泊中,日军的皮靴声已清晰地响在楼梯上,慧空法师在智仁的帮助下从容穿好大红袈裟,盘腿坐在释迦牟尼像前的蒲团上。他双目紧闭,双手捻着佛珠,口中喃喃地念诵着经文,沉着冷静地迎接着野兽的来临。智仁小沙弥侍立一旁,瞪大着惊恐的眼睛,呆呆地听着“笃笃——笃笃——”杂乱纷沓的军用皮靴的声音,在狭窄的木楼梯上响起。他浑身起了一层j皮疙瘩,小腿肚子不住地颤抖着。
双目紧闭的慧空大法师能够感觉到,一阵一阵放慢了的脚步声正靠近他。他摄心入静,面色如常地念经诵佛,全然不予理会。
一个熟悉的声音,有点谄媚般地在他耳旁轻轻响起:“慧空大和尚,皇军伊藤大佐前来拜会大德,想推您出任陵州市佛教维持会会长。”
慧空听出来,这是前阵子下山的监院觉清法师。他想起了这觉清原来是留学日本的浪子,归国后与一日人争夺日本艺伎,一怒之下杀了那人。艺伎逃回国内,他遭到北洋军政府的通缉,才遁入空门,后来由北京戒台寺来到金莲寺挂单。原就听说这家伙在陵州市有一个相好,入城是由前山去了陵州市才跟了日本人的。他微微睁开了双眼。眼前的觉清法师身上穿着短打海青脚登芒鞋,头顶却扣着一顶日本军帽,他满脸堆笑地望着慧空。
“你是谁?”
“我是觉清呀!”
“你是何方孽畜,竟敢冒充我觉清法师,法师又怎会干这叛教卖国的下流勾当。”慧空冷冷地说完,突然抓住了觉清衣领,狠命抽了觉清两个耳光。
觉清捂着火辣辣的脸,被伊藤推到了一边。
伊藤笑着踱到慧空面前涎着脸说:“你的慧空的,我的大大的钦佩,我的日本的佛教徒的干活,京都金阁寺学佛。”
“伊藤君即是佛教徒又到中国来干什么?”
“日本—中国的……同文同种……应共存共荣,建立大东亚的共荣圈……”伊藤用生硬的中国话说。
“你们占我国土,杀我同胞,毁我寺庙,就是这样建立共荣圈吗?”慧空一面缓缓道来,一面用手指着窗外烈火熊熊燃烧的大雄宝殿说。
伊藤茫然地用眼睛看着觉清。觉清用日语翻译了慧空的意思。他笑了:“你的,误会了我的意思,觉清的说你们的金莲寺的有军人的干活,有伤兵、新四军的,我们大日本皇军的前来清剿。”说完伊藤瞪一眼觉清道,“你的说。”
“大日本皇军还要帮我们保护文物、典籍、经版,只要你帮助他们捉拿溃兵、新四军,如果法师愿意到日本,他将奏明天皇,以国师之礼,当即迎往。”
慧空冷冷一笑道:“鉴真东渡弘法时,海水是蓝的,而现在海水是红的。”
伊藤大佐听完觉清的翻译后,气得“哼”了一声,掉头下楼去了。
大佐身后两名如狼似虎的日本军曹,扑了上来,像是提小j似的拖走了智仁。
智仁哭叫道:“师父,师父……”
慧空大吼一声:“智仁,忍辱精进,为佛门真弟子。”
慧空突然拔出了腰间的驳壳枪,左右开弓对准正拟追着伊藤离去的觉清后背就是两枪,觉清怪叫一声,仰面朝天倒在地上。两名日本军曹在目瞪口呆之后,立即反应过来,狠命推开慧空正拟向伊藤s击的双臂,一颗子弹s向了楼房的顶部,一颗子弹打在伊藤的左胳膊上。慧空的枪被夺了下来。
伊藤转身,气急败坏地用右手“霍”的一声抽出随身佩戴的战刀,咬牙切齿地劈向昂然挺立的慧空。法师双目紧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伊藤长叹一声,高举在手中的刀终于没有劈下来。他要留下这个活口去完成搜查典籍、捉拿伤病员的任务。尤其是劫运走金莲寺全部典籍和文物,这是军部下达的任务。听说是天皇陛下的御旨呢。这慧空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