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说,从侧面看,只见她略弯的一字眉下是一双平和的柳叶眼,象牙色的瓜子脸,鼻子略显扁平,嘴唇是自然的润红,手特别美,像一枝初开的百合,她的姿态一如一帧工笔的仕女图。父亲说,他就是在那一刻爱上了绣女,在父亲的心目中,国色天香也不过如此。
父亲说,以后只要有陪客人去刺绣研究所的机会他都不放过。
父亲又点燃了一支烟。
一来二去,和你贝姨交上了朋友。你贝姨是和你母亲截然不同的女人,她的温顺和善解人意,和你乡下乃乃倒是很像相的。总而言之,你贝姨让我感觉到做一个男人并不是一件特别倒霉的事情。
想到精神失常的母亲,叶蓓对移情别恋的父亲有些不以为然。
父亲说,蓓蓓,这些年来,我知道你心里恨我。但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离开你母亲吗?现在你也长大了,应该把事实真相告诉你。
叶蓓说,我知道,妹妹坠落悬崖不是你的过错。
父亲深深地吸一口烟,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不是主要原因。失去蕾蕾我当然很心痛,但还有你,从小我最疼的就是你。我离开你母亲的真正原因,是你母亲太轻视你乡下乃乃了。她对我趾高气扬我可以不跟她计较,但她对你乃乃的态度让我无法忍受,让我几乎气得发疯。人都是父母生的,你没办法选择你的父母,父母出身再低微,你也是他们养育成人的。越是穷苦的父母为儿女付出的越多,你越要想着去报答。大学毕业后能分配到苏州工作,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那时候我跟你一样年轻,年轻得不知天高地厚,除了梦想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另一个梦想就是让你辛苦了一辈子的祖母能过上衣食无忧的幸福生活。可是,我的婚姻无情地粉碎了我的梦想。你的母亲,她总是对我指手划脚,横挑鼻子竖挑眼,嫌我有改不掉的乡土气,嫌我刷牙的姿式不对,嫌我喝汤时弄出响声,讨厌我的发型和我走路的样子,反正在她眼里我什么都不是,她那个飞扬跋扈啊,任谁也不能忍受。刚结婚时,偶尔高兴和我一起逛街,我扮演的角色不是丈夫,只是她的一个跟班,替她拎着大包小包,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她呼来喝去。这一切我还能忍着,毕竟我们的生活环境不一样,她养尊处优惯了,我也要改掉一些不文明的生活习惯。但让我无法忍受的是,有一次你祖母来了,她竟然要让你祖母住外面的招待所,我大发了一顿脾气,才勉强同意让你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