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尧本就敬重佛道,再加上今上一心求仙,以至于上行下效,这个盛京香火缭绕,四面八方的道士僧人全都汇集而来。
有本事的便走官场的门路,以求引荐到圣上面前一飞冲天,没本事的便在这市井之中造势,以求扬名,照样也是为了荣华富贵。
这也不是他们痴心妄想,今上身边已经有不少这样的例子了,最出名的两位出入宫廷如闲庭信步,封做的“道官”比三品官还要威风些。
至于这些道官的故事,更是口口相传,宋玄在盛京呆了三天,就听得滚瓜烂熟。
什么仙人赐药,什么天生神通,都是些宋玄听烂了的梗,却偏偏让他们传的神乎其神。
方秋棠嗤之以鼻:“什么烂故事也拿出来丢人现眼,还不如那些说书先生胡编乱造的话本。”
宋玄思及那日听到姬云羲的十四种死而复生的传说,倒也认同方秋棠的说法。
两人这样走走瞧瞧,一路走到了闹市最热闹的地带,那是一个古朴的木台,上头雕着青鸾图案,这周围聚着不少的百姓,却不见喧闹,反倒都在窃窃私语。
“这是什么?”方秋棠有些好奇地挤过去瞧。“有变戏法的?”
却换回了一记恶狠狠的白眼。
有围观的老人瞪着他:“小娃娃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这上头的可是扶鸾天师,正在请神呢,让人听见,怕是要遭报应的。”
方秋棠被这一眼瞪起了些火气,却又见那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便不好与之计较,只低低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扶鸾,都是些糊弄人的把戏。”
哪想这老人鬓发皆白,耳朵却灵敏地很,他听方秋棠不是盛京口音,便愈发地趾高气扬起来:“原来是乡下来的穷小子,难怪没什么见识。连扶鸾之术都不晓得,也敢来盛京放肆?”
这老人声音高,嗓门大,一声下来,竟让周围的百姓都盯着他们瞧,连台子上两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方秋棠怒气上了头,便不管不顾起来:“一个陈年的老泼皮,倒是比我有见识多了。都说盛京水土肥沃,怕不是肥过了头,什么腌臢东西都养出来了?”
方秋棠那是在市井泼妇之间练出来的口才,一个老头子哪里是他的对手,被他气的面红耳赤,连骂人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情形宋玄也不是第一次瞧了,起初他还秉持着和事佬的原则劝上一劝,见得多了,便也懒的劝了,总之方秋棠是会吵得赢的。
只是这次却不一样。
方秋棠没吵两句,就听见旁边走了一个梳着道髻的童子过来,脆生生的说:“二位,我们天师请你们上去呢。”
宋玄和方秋棠都是微微一愣。
宋玄左右瞧瞧,见这台子前头有一匾额,上头写着“青鸾台”三个大字,这才恍然大悟。
他们竟然闹事闹到仙人擂面前了。
青鸾台,别名仙人擂,是这两年盛京新弄出来的玩意儿,也是盛京出了名的一景。
若论方士有千百种本事,这台上只赛扶鸾一种。
所谓扶鸾,在别的地方又叫扶乩、请神,因为青鸾是传说中的仙人坐骑,才有了青鸾台这样一说。
说白了,就是两个人扶着架子,架子上吊一根棍儿,用棍在沙盘上写字,称为神谕,为人占卜。
不同的扶鸾师,请来的神明也不同,有时也视被占卜者的问题而定。
但这都是表面上的神通,这里头的门道,宋玄清楚,方秋棠也清楚。无非是锻炼出来的手上技巧,厉害的扶鸾师都能用那架子配合着,想写什么便写什么,所谓的神谕也不过是吹嘘罢了。
“请我们上去?做什么?”方秋棠反倒不争辩了,眯起狐狸眼,好似憋了一肚子的坏水。
“我们天师是今年青鸾台的台主,见二位似乎有些疑惑,特意想为二位答疑解惑的。”童子的声音清脆。
四周闻言一片哗然,青鸾台的比赛早在冬月就比完了,如今正是天师在青鸾台坐镇,为百姓占卜凶吉的时候,每日只抽十人。
今日竟将名额给了这两个外乡来的愣头青。
方秋棠目光转了转,露出了一个笑容来,问宋玄:“怎么样?”
宋玄笑了一声:“你不早就想好了吗?还问什么?”
若论对这些奇巧 y- in 技,方秋棠认第二,还没人敢认第一。
这所谓的天师既然敢请方秋棠和宋玄上去,那无论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他们两个都是不会畏惧的。
第75章 扶鸾
宋玄二人走上台去,便见那上头两位扶鸾天师却是一对双生少女,一人一身青鸾袍,眼睛上蒙着青缎布,眉清目秀,两张脸好似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方秋棠也看愣了:“这……要不咱们下去罢。”
先头在台下没看仔细,还以为是哪个招摇撞骗的老神棍,上来一瞧,才发现只是两个盲女讨生活而已,他们哪好断人财路。
“先生留步。”盲女耳聪目明,听到方秋棠的低语,竟率先开了口,声音低柔。“既然先生也是修道之人,何不指点一二?”
这便是要与他们赛扶鸾了,下头的人听见了,只晓得又有热闹看了,一阵接着一阵的叫好。
方秋棠瞧了一眼宋玄身上的旧道袍,心说对方定是瞧见这身打扮了,才要让他们出丑立威的。
“二位怎么知道某是修道之人?”宋玄温声问。
“我姐妹二人眼盲,心却不盲。”盲女微微笑了起来,竟将蒙眼的缎子摘下,二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