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秋棠露出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来,不动声色地问:“白大人,宋先生走了,不知在下还有没有这个荣幸,蹭这相府住住?”
白衡八风不动:“方老板愿意留宿,老夫自然欢迎。”
说着,倒真让仆役引着方秋棠下去了。
一旁有白衡的幕僚走近,瞧着宋玄二人消失的方向,低声道:“大人,宋玄此人锋芒不露、难以捉摸,怕是不好控制。”
白衡瞧着地上的牡丹,淡淡道:“不是我选的他,是陆其裳选的他。你也听到了,我不推他这一把,他就能站到陆其裳那边去。”
那幕僚低声道:“咱们手中还有一个赤丹衣……”
“你也瞧见三殿下的态度了,”白衡说。“前有陆其裳,后有三殿下,赤丹衣算是哪门子的国师。”
“更别说,先帝的驾崩至今都是个问题。”白衡的眸色渐冷。“你说赤丹衣那丹药,到底是什么东西?”
幕僚听得胆战心惊:“您的意思是……”
“就算是毒药,也是先帝自己吞下去的,怪不得别人。”
“没人提,便是一桩悬案,可若是有人提起来了,赤丹衣就是一手废棋。”
白衡在牡丹丛中左右看了半晌,还是挑中了一盆半面锦,递给下人、嘱咐道:“这盆牡丹,与那太岁一同送到摘星阁,说是提前给宋先生的贺礼。”
“是。”
下人低低地应了一声。
白衡这才缓缓道:“那陆其裳如今失了心智,一门心思要推行他那税法,我们便更不能将宋玄推到陆其裳那边。”
“再者……”白衡眯了眯眼睛,牵动了眼角的纹路,明明皮肤已经有了褶皱,眼瞳却清明如同少年。
“这宋玄恐怕也并不是个傀儡,我总觉着,有他在,说不定是件好事。”
幕僚不赞同道:“大人这从何说起?”
白衡微微一笑:“你且瞧着吧,我这辈子看错的人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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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多亏殿下机敏。”宋玄笑着说。“否则我还真有点麻烦。”
“我这可不是机敏,”姬云羲说。“宋玄,我想你了。”
宋玄脚步一顿,咳嗽了一声:“殿下,这是外头。”
“那又如何?”姬云羲的眼里带着略微的促狭。“你怕什么?”
宋玄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只当自己没听见。
姬云羲追了两步,笑着说:“走慢些,我跟不上了。”
宋玄没有回答,只有脚步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姬云羲暗自扬起了嘴角:“既然我帮了忙,哥哥要怎么感谢我?“
宋玄犹豫再三,才慢吞吞地说:“我听白相说,明日是桃花节。”
桃花节大尧特有的节日,起初不过是春日踏青游玩的风俗,后来竟渐渐成了年轻男女互相相看定情的好日子。
姬云羲听了,眼眸竟渐渐亮了起来。
“国师一事,应当还算是稳妥,你能出来随意游玩的时候,怕也不多了。”宋玄的声音不急不缓,似乎每一句都仔细斟酌过了才说出口。“我想着……明日跟你出来走走,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姬云羲猛地瞧着他。
宋玄的目光闪了闪,他表情控制的很好,从眉眼到嘴角都是温柔和煦的,仿佛是话本里头的白衣公子,正委婉地邀请心仪的姑娘。
只有姬云羲能瞧见,他连耳根都已经红透了。
“当然愿意。”
姬云羲笑了起来。
第27章 桃花
盛京的城郊桃花怒放,有少女提着裙摆、三五成群在林中穿梭嬉笑,年轻的男子们吟诗作对、目光却忍不住在那灼灼桃华里头去寻一张朝思暮想的脸庞。
桃树下有不少摊贩,卖些桃花制的糕点酒水、或是脂粉发簪,也有贩卖字画诗词的,在这满山桃花中,似乎一切都染上了这灼灼的色彩。
而宋玄和方秋棠,一不会写诗作词,二不会抚琴作画,更没有什么偷瞧姑娘的兴致,两个大男人并肩而行,竟是一个比一个心不在焉。
宋玄是心绪不宁,他晓得姬云羲白日里头尚有公务,怎么也要好些时候才能过来,可不知怎么的,心里却总还是惦记着。
方秋棠便更简单了,他一路都在打着小算盘,跟宋玄念叨着生意经:“这桃花节还是不成规模,前些年我就想过了,应当与官府那头走走关系,看看能不能让我来承办此事,弄出些气氛来,将这些摊位统一规划外租,餐饮娱乐吃喝嫖赌着一条街全都包了……”
宋玄心里装着事,可听问这话,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嘲笑道:“你这怕不是掉进钱眼里了?”
“有钱不赚王八蛋。”方秋棠一副j,i,an滑商人的模样。“当年咱们不也在桃花节摆过摊?你还专门给人算过姻缘,这么快就忘了?”
说着他走到一个饰品摊前,笑了一声:“当年我也倒卖过这些小玩意。”
这倒是。
四方城的桃花不多,却也跟风热闹,只当是庙会来逛,当年宋玄和方秋棠穷得狠了,也曾在这里头捞过外快。
宋玄想起来,也忍不住莞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