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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白睁开眼的时候,只看到全身缠满纱布的罗德。
半睡半醒的靠在床边守着他,揉着眼睛打着呵气摸摸他的额头,检查着温度计。
“你烧得真厉害。”他叹息着说,“我以为你死定了。”
“我这辈子偷过这么多东西,你是最难偷的。”他又说,频频摇头感叹。
“半条命都搭了进去,这活真不是人干的……而且惹上了麻烦人物,我后半辈子没保障了,你要对我负责。现在日本也呆不下去了,这地方多亏朝和威月帮忙提供才能暂时藏身,等你恢复了,咱们马上就走。这次躲远点,干脆去中东,绕个半年再回欧洲,避避风头。哇哇哇……这回开销大了,你看你看,我为了你,连私房钱都拿出来了……”他喋喋不休的说。
李笑白看着他。
这家伙神情憔悴,满眼血丝,明显是守了一夜的样子。
自己的身上却清清爽爽,额上还贴着冰贴降温,明显是被仔细照顾的样子。
幸好,那时喊了罗德的名字求救。李笑白想。
他的意识还不是很清楚,但还是很清晰的对着面前缠成木乃伊叉着手不断抱怨的绿眼睛同伴笑了一下……他笑得很轻,但很自然,唇角柔和的勾起来,眉眼都舒缓的弯了弯,墨一样的眸子带着高烧时的湿润,睫毛有点虚弱的忽闪,脸颊和嘴唇都带着发热的粉红,映着凌乱的发丝,一片逼人的春色……
罗德愣了足有二十秒,然后挫败的以手抚额,“我怕了你了……这辈子算交代到你手里了……你以后可不要随便对人这样笑,我一大好青年的性取向都要被你动摇了……”
李笑白被他碎碎念得疲倦,很快收回笑容阖上眼睛,然后又睁开,轻声问,“大叔呢?”
他的声音太嘶哑,罗德分辨了一会儿才明白,然后犹豫了一下,最后摇摇头,说:“不知道。”
李笑白没再追问,表情倒好像是他知道了似的,
罗德盯着他露在睡衣外面的肌肤上青青紫紫的暧昧痕迹,踌躇了很久,费力开口:“你……嗯,那个,就是……你跟你的那个……”
李笑白微微转过脸,疑惑的看向他。
罗德有点烦躁的改口,“啧……没事,你睡吧。我出去守着。”然后站起来帮他拉了拉被子,遮住所有淫靡的痕迹,最后关了灯。
李笑白躺在黑暗里,细细感受着遍布伤口的身体,从内到外,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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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川家一室一厅的小公寓里一片安静。
只有厨房的通风口传来嘶嘶唦唦的挠动声。
那只黑白花的小猫拼命地刨着被堵了一块塑料管的通风洞,半个身子已经挤了出去……塑料管终于不堪折腾,掉了下来。
外面的风立刻从毫无阻碍的洞孔吹进来,刮落了屋内小桌子上的一封信,掉在地上,摊开来,露出大叔的笔迹和收信人的名字:
黑川一:
不知道你是否还愿意叫这个名字……但我真的很高兴能收养你。
你真正的名字和来历,我都不会追问。因为我见到的,就是黑川一,也是黑川一的全部。
是那个让人放心不下,任性又傲慢,不通人情世故,走着自己的步调,有着自己的奋斗目标和好好活下去信念的小鬼。
说实话,这样的黑川一,以普通人的眼光来看,糟透了。
但是,你其实没必要做一个普通人。
做你自己就好了。
像我这样总是想着怎样迎合别人,在意着世人的眼光,遵循着一切交往的潜规则,最后磨得浑圆平坦,匆匆做完普通人一生该做的事,赶火车般走完一辈子,然后去死。其实未必是什么好事。
能有一辈子活不容易,所以,做你自己就好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自己,可是我很喜欢。我想,像我一样的人一定还会有。你未来的人生中一定还会遇到更多喜欢你的人,愿意接纳你的人。会遇到更多的事,高兴的事,讨厌的事,难忘的事。
就像今晚的樱华祭,这么努力的准备,我相信你会创造值得留念的回忆。
我等下就会去看的,带上你喜欢的汽水和五福歧的肉包,我们一起庆祝。
现在的我正准备着行李,因为今天晚上就要飞去美国了。我被公司外派到加州五年,以我的年龄,大概会在那边安定下来了。娶妻生子,安享晚年。没能看着你成年,我非常的抱歉,希望你不会怪我。我在美国每个月都会给你写信,我知道你会嫌麻烦,所以就不用回信了。
这栋房子的产权证我留给你,存折和银行卡里有足够支付你读完高中的存款。我知道自己突然收养你又突然远走高飞的行为很不负责任,所以,等你毕业了,就考到美国来骂我吧。我等着你。
跟你同住的这段时光,是我最珍贵的回忆。
很感谢你,让我真切的做了一回我自己。
祝你幸福。
黑川龙一字
信纸又被吹翻了一次,扣在地上不动了。
房间里依旧一片安静。
冰箱里喝剩的半瓶可乐,衣柜里换下的蹭脏的校服,鞋架上没收好的雨伞,都静静的呆在原处,仿佛随时准备着迎接主人的归来。
只是他们都没想到,那天早上出门后,谁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屋子里了……
被独自留在家里,饿了四五天的小猫,已经爬出了通风口。
埋头舔了舔挠出血的爪子,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