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石不禁吹胡子瞪眼。
切莫挂怀,依他所言行事,那就显得自己对他言听计从;不依了他,就是自己小鸡肚肠到区区玩笑也不肯罢休。
二当家不是还有琐事缠身,怎还留在此地?公孙宴皮笑肉不笑,冷冷下了逐客令,在下先行一步前,有句话不说不痛快。
萧石轻嗤,这人嘴里还能指望蹦出多少好话来。不过他碍于情面,仍是端的滴水不漏,他谦恭道:但说无妨。
公孙宴说话的时候已经将顾敏之的门推开,他微微侧首,低声道: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秦旻在对面的上房里隐约听到了屋外的动静,他踌躇良久,还是脸面敌不过心里面那份惦念,终敞开房门静观对岸风吹草动。
在秦旻看来,公孙宴永远是运筹帷幄的主导者。他交涉的各路人员中,不乏有骄纵贵胄,也不缺叫卖小贩,甚至他如今面对是揣奸把猾的九层轩二当家,他都能周旋得如鱼得水。
平心而论,秦旻并不担忧公孙宴的处境,可他手心的汗还是禁不住的涔涔外渗。
但毕竟这中间隔了半个大厅的距离,关于对面两人神色不善的交流,秦旻实则不能捕捉到任何有用的信息。他徒睁双目,也只不过看到了在萧石右掌搭上公孙宴左肩的那一刹那,公孙宴当即垮下的脸而已。秦旻肚子里燃起莫名的怒火,手里始终紧握的玉佩硌得他布满茧子的掌心生疼。
这股无名火似烧红了他的眼,也将他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就在他按捺不住要夺门而出兴师问罪的时候,公孙宴却自己抬手拍开了这身外之物,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角度,直勾勾地望着有意寻衅的萧石。
方才一切的不愉都被他自己处理得妥当。
秦旻有些不甘地收回已经跨出去的右脚,虽然还为自己的武断心惊肉跳着,但却没有丝毫后悔的样子。
饶是如此,秦旻像是有意做戏一般,自嗔一句道:方才闹得不可开交,人家又岂会稀罕你一巴掌过后的蜜饯。
秦旻全没有他口上说得收敛,他依旧直敞着雕花木门,手指紧紧扒在房门插销上,目不转睛地隔岸观火。
对面二人也聊到了意兴阑珊的一刻,终是要以公孙宴推开顾敏之房门作为一结点。秦旻看戏看到此处,腿脚都不禁站麻了,而对面的翩翩公子似乎都未曾意识到有扇门始终大大方方敞开着,只等他来。
只等他来。
可秦旻眼下也只有喟叹唏嘘认命了。他忽而感觉到指尖一阵刺痛,直至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因惴惴不安而紧抠着木门的手指已经泛白,甚至发紫。且疼且麻,却又好像如何肆虐都不及心头的异样。
他自嘲地冷笑,却不妨被对面那不响却足以听清的声音勾去了魂灵。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公孙宴操着秦旻再熟稔不过的嗓音,溪石滤水般净洁,声声入耳。秦旻不得不承认,他在听的想入非非之余,竟还层生出心酸之感。
许是这股直冲心头的心酸太过汹涌澎湃,秦旻在它的驱使下狠下心肠砰上了门。哐当一声,声音不弱,甚至连对面的公孙宴听了都为之一怔。
然后怔忡过后,他又满面堆笑地走进顾敏之的松月阁间中。
公孙宴也开始拿捏不准自己的心思,他甚至都怀疑这是他挖食人心后的报应。强纳为己用,就难免有驯服不了的野物。他不明白自己为何要来寻这个他百般,或许他只是在秦旻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而走投无路了,又或许他也只是想找个能听听他用别的人称代替的,他在这几世的流转中的,不敢泪轻弹的旧事。
门扉在他踏进屋中的时候就被他轻轻掩住。
两扇门,两厢天地。
秦旻瘫坐在床沿,一直提防警醒而作拳的右手正干涩粗糙地发疼。他渐渐张开略有麻木的拳头,上好的蓝田玉石把他皮糙肉厚的掌心竟磨得发红。
秦旻懊恼地捶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