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巨大的伤亡。休说张纮痛心疾首,就连各营统兵将领都为此暗自焦急,忧心如焚。为此他们相继劝阻孙策暂缓进攻。否则伤亡会越拉越大,可惜的是孙策根本不听劝,谁的话都听不进去,依旧我行我素。一而再再而三的增兵攻城。
攻城。再攻城,折损一批兵马便再增派一批上去,除了强攻还是强攻。两天下来,孙策每天最少派出三到五拨人马增援攻城,每天伤亡万余将士。或许万余将士的伤亡对于兵强马壮的西凉军来说,算不了什么,可是对于孙策和江东军而言却是伤筋动骨,损失惨重。
伤亡太大。江东军伤不起呀!
说到底,孙策治下的江东充其量不过四郡之地。人口虽然不少,却远远比不上荆州、益州和冀州等州郡。江东四郡,每个郡的人口最多十余万,越往南边人口越少,个别郡县的人口甚至不满十万。因此江东军的数量满打满算不超过八万,至少眼下只有这么多兵马。即便如此,江东百姓也已受到极大干扰,很多地方都是男丁紧缺,从事耕作的青壮男丁越来越少。
此外,江东境内并不太平,五溪南蛮时常劫掠边境村落,弄得鸡犬不宁,而官军屡次征剿都是无功而返。
所以每一个江东将士都很珍贵,死一个少一个,拢共就那么点人,哪里经得起上万人的巨大伤亡。像眼下这样,两天伤亡两万将士,再有两天,江东军就要全军覆没,打光死绝了。(后世吴国的兵马始终保持在十万上下,其根本原因就是人口有限。即使是孙权称王的强盛时期,占据了半个荆州,其步军、水师、骑兵加在一起也不过二十余万,这其中荆州兵马便占了大半。由此可见,三国时期的江东一带,其人口数量极为有限,极大限制了东吴势力的发展壮大。仅供参考,不必较真。)
若是一般人听了张纮如此苦口婆心的劝告,几乎都会从善如流,收回成命,重新定夺。可是孙策不是一般人,不仅如此,他还是个极有性格的男人,一诺千金,一旦下定决心便很难令其改变初衷。
此刻的孙策同样如此。
听了张纮的话后,孙策想也不想的摆摆手,示意张纮不必多言,他心意已决,不必再劝。然而当孙策抬头看到张纮眼眶含泪之后,脸色顿变,随即扭头看向帐外,沉默不语,却也并未催促潘璋离去。显然,他此刻也动了恻隐之心,使得原本坚若磐石的心开始动摇了。
这时,张纮哽咽着说道:“主公啊,我江东之地终究是偏居一隅,无论是财力、物力还是人力,都远不及中原诸侯。我等唯一可以依仗的便是长江天堑,凭此足以割据称雄,让主公成为一方诸侯。像眼下如此惨重的伤亡,对我江东而言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在下恳请主公收回成命,暂缓攻城,亦或佯攻,为江东留下一些血脉吧!”
孙策闻声色变,神情为之动容,遂对潘璋吩咐道:“速速领兵前去东门,不得迟疑,但佯攻即可。”潘璋欣然领命,转身离去。
目送潘璋离开,孙策语气低沉的幽幽说道:“正因为我江东偏居一隅,所以此番我等才要在江北站稳脚跟。而要想立足淮南,就必须拿出令人信服的战绩,如此才能堵住李利的口实,让他找不到任何借口索要庐江,更不敢贸然对我江东军下手。眼下寿春城岌岌可危,袁公路已成瓮中之鳖,待死鼠辈尔。是以攻破寿春不是难事,只要众将士用命,守军必然胆怯,如此城破之日就在眼前。”
说到这儿,孙策那双冷酷的眸子中闪过一抹精光,话音一顿,接着说道:“值此关键时刻,如果我军还不抓住这个机会,率先攻进城中,那么我等就将失去讨率先破城的大义之名,随之而来的便是李利大军的威逼迫害。
可是一旦我军率先破城,那么这个消息随之就会传遍大江南北,为天下人所周知。届时,李利再想对我等下手便必然有所顾忌,不得不考虑天下悠悠众口,考虑与我等刀兵相向的严重后果和不良影响。如此以来,他必然投鼠忌器,不得不放弃被我等占据的庐江,继而撤军返回中原。这就是我不计伤亡强攻寿春的目的所在。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子纲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说这番话时,孙策显得极其冷静,目光深邃而睿智果敢。
张纮闻言后,脸颊微微发烫,恭声道:“主公胸有韬略,用意深远,英明之至。在下惭愧,不明其里便贸然阻止,实为不智,请主公责罚。”张纮一揖到底,老脸发红,惟恐自己不知究竟便毅然劝阻,耽误了孙策的大事,以致之前的巨大代价尽数付之东流。
孙策轻轻摇了摇头,脸上挤出几丝生硬的笑容,平声静气的道:“不,子纲言重了。你提醒的很及时,连续两天强攻之后,想必驻守南门和东门的守军已经累得筋疲力尽,已然胆怯。果真如此的话,我军强攻的目的便已达成,随后几日无须强攻,只需佯攻袭扰即可。待守军彻底松懈之时,我等便趁其不备偷袭攻城,必然一击得手,攻陷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