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大床还爽呢。
薛崇训睡得特别死,一觉醒来,周围已是黑漆漆的,呼噜声仍然此起彼伏。他这才想起自己正在逃亡的路上,将士们的呼噜声听起来非常动听,叫人安心,至少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不是一个人,还有一帮难兄难弟。
旁边的一个军士见薛崇训坐起来,便说道:“太阳刚下山,要传令兄弟们起来了么?”
气温果然明显比白天低了些,不过温暖的地气还未散去,并不算冷。薛崇训便说道:“再等一会儿,便叫大伙起来吃点东西继续赶路。”
其他将帅也醒了两三个,纷纷坐到薛崇训身边来闲聊。还有个胡须花白的老兵也凑了上来,薛崇训道:“多睡会儿,难得休息一阵。”
老兵道:“年纪大,瞌睡就少。”
薛崇训看了他一眼,顿时想起了这个老头子就是在石城堡下说他在这边上过蕃的老兵,老头命大,现在还活着。于是薛崇训不由得就多和他闲聊了几句:“呆会天冷了便赶路,活动起来正好御寒。”
就在这时,忽然一个军士飞奔而来,慌慌张张地说道:“禀报郡王,东南面发现一股人马,天太黑他们没打火把,不辩敌我。距离半里地。”
“估摸有多少人?”薛崇训吃了一惊。
来人道:“展开的地方不大,应该不会超过一千人。”
薛崇训皱眉沉吟:“怎地出现在咱们的前方?”
一个将领道:“这地方是吐谷浑人的地盘,估计是吐谷浑人。”
薛崇训抬头对那人说道:“传令斥候队,继续查探,把人数搞清楚!”
“传令,整军备战!”
营地里一阵吆喝声和嘈杂,众军从睡梦中醒来,慌忙之中排列队形,有的要点火把,但被将领制止了。
“娘的,斥候队搞什么,这么近才发现别人?”
“他们摸黑来的,又在前边,半里地发现算不错了。”
……
现在才仓促逃跑,估计会跑得七零八落,溃败在所难免,好在很快斥候队便报敌军人数不多。薛崇训回顾众军,盔甲全无,长兵器都没有,战斗力定然大不如前;但对方多半是吐谷浑人,这帮亡国奴战力比吐蕃还不如,薛崇训沉思片刻,便下定了干一架的决心。
吐谷浑原本世居青藏高原,靠近陇右地区,是夹在大唐和吐蕃之间的一个小国,以鲜卑族人为主,一开始依附唐朝,同时唐朝也利用他们作为抵挡吐蕃势力的桥头堡。但唐军和吐蕃作战不利,导致吐谷浑被吐蕃吞并,其族人一部分内迁到唐朝境内,一部分留在青海成了吐蕃的附庸。
战争便是如此,胜仗越打敌人越少,一旦不利就越打越多,吐谷浑人本来已被唐人征服,结果又成了敌人。
薛崇训带的虽然是残兵,装备零落,但纪律和训练依然严谨,唐人能控制如此多周边异族,靠的就是能战的唐军府兵。不出一会,剩下的五六百人便以各队正为核心列成了战斗序列,严阵以待。
“让敌人尝尝咱们唐军的厉害!”薛崇训挥起横刀大喊道。
众军气魄雄浑地大呼起来,呼声在山林间回响,临战前的呐喊让士气高涨。
不料这时却见营地外的人纷纷惊叫着从营门口狂奔进来。薛崇训一看十分纳闷,唐军啥时候发生过一触即溃的事儿?想当年大非川之战,薛仁贵率两三万唐军面对四十万吐蕃,面对敌军二十倍于己,且辎重粮草全无、深入敌境,已是绝境之地,尚能决一死战,以全军覆没的代价重创吐蕃,让他们主动提出议和。
薛崇训顿时怒道:“发生了什么事?!”
“蛇!蛇!蛇!”这个字像瘟疫一样在军营里扩散开来。
真的有蛇,很多小蛇!只见营地的栏珊缝隙里,钻进来无数的小蛇,软软地游荡的东西让人一看就肉麻万分。那东西乌青的颜色,脑袋却是白的,只有指头大小,灵活地游荡,速度极快。
有人惊呼道:“是高原白头青蛇,有毒!大家小心!”
惨叫很快在四处响起,营地立刻变得犹如地狱,被一股恐怖的气氛层层笼罩。
连在村庄里抢的那几匹骡子都不安地躁动起来,牲畜最是灵敏,它大概也感受到了危险。
实在邪门,这是打仗吗?人们的脸上都充满恐慌,但依然按照命令努力形成战阵,作为军人,他们有意识:没有组织和战阵,就是一个死字。
“兄弟们,都点上火把,蛇怕火。”
大伙忙把松枝做的火把点燃,拿在手里挥舞,小蛇果然不敢靠近;但是许多人还没来得及点火,已有蛇游了进来,被咬的人恐惧地大叫乱跳,极大地影响了队形的严整,更何况那些爬进阵队的蛇没被杀死之前仍然在疯狂地咬人!
蛇一般是不主动攻击人的,外面那些吐谷浑人能控制这种畜生?
突然空中荡漾起一阵阴冷的箫声,呜咽着犹如怨妇在抽泣在哀怨,又如冤魂的咒语。
“呜呜……”天空仿佛骤然之间又黑暗了一些。
自喻万物之主的人类,其实内心时常充满惶恐、非常脆弱,阴冷的气氛让唐军几乎精神崩溃;诡异的箫声就像死亡的审判,人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薛崇训指着箫声方向大喊道:“弓弩!弓弩队,箭矢上弦……”
这时,箫声荡漾的空中突然夹杂进了“嗖嗖”的异响。
昏暗的天空上突然飞来黑漆漆的长条,软软的、纠结的……蛇!蛇会飞?当然不会,一定是有人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