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宋明晏。少年稍稍仰着头,小声问道:“我来晚了吗,孤涂殿下?”
“没有,很准时。”
他亲手放出去的小羊,居然还会带着鬣狗找回来,哲勒有点想笑,如果他不是孤涂,大概会是北漠里最好的牧羊人了。
我给了你刀和马,已经做好了准备……哲勒走过去,扶正了宋明晏的绒帽:“你不该回来……”他用北漠语说道,声音轻似叹息。
“殿下?”宋明晏困惑,他还有牵挂的事,于是迟疑着开口,“我姐姐她……”
“她被保护的很好。”
宋明晏总算放下心来,朝他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他刚要奔向大车,哲勒突然开口:“你杀了人?”
还没迈出两步的脚陡然停下,少年一时间有点手足无措。他在和红毛生死搏命时没有紧张,在被帕德拿刀指着时没有紧张,现在却像当年被父皇发现自己偷偷养的蛐蛐时一样慌乱。宋明晏的眼睛盯着自己脚尖:“我……”
哲勒半跪下来,抓过宋明晏背在身后的手。血迹早就干了,斑斑黏在指尖和指甲缝里,指节处有破口的擦伤,之前一直没感觉,现在被哲勒审视着,宋明晏只觉得他的视线像冷风似的往伤口里灌。少年微微用力想缩回来,但哲勒握的很紧。
“敌人长什么样?”
“我没……”宋明晏无力的想反驳。
“回答我。”
“……只记得他的红色头发了。”
哲勒没有再说话,他咬住自己手套一角脱了下来,就这么叼着手套随手抓了一把没被踩踏过的雪,握在手心里半化了之后,淋在了宋明晏的指缝间。少年一瑟缩,紧接着就不敢动了——青年借着这么一点微薄的雪水,仔细将他指间的血迹慢慢清理干净。
来回搓洗几次之后,两人的手都成了一个模样一种温度,哲勒将手套穿回去,这才开口淡淡说道:“姑娘家都很精明,你拿那样的手去安慰她,她会担心你的。”
宋明晏垂着头,低低地应了一声。
“去吧。”
少年往前走了十来步,又回头看向哲勒。青年已经站了起来,正抚摸着白电的头低语着什么,白马温顺而亲昵地蹭着他的手,俊美的武士和俊美的马,像是一幅画。
营地里伤亡比预先想的要轻,哲勒的手下死了四个,三个轻伤,有几个东州宫人中了流矢,正被平放在地上处理伤口,今天的行程只怕是要耽搁了。宋明晏望见宋明璃的贴身侍女咏絮正在帮一个图戎少年绑好肩上的绷带,两人结结巴巴地比划着什么,然后图戎少年红透了一张脸。
大车可以说毫发无损,只有几枚箭矢歪歪斜斜地钉在木板上。车里的宋明璃依旧很虚弱,被高热纠缠着,她靠在厚垫上见宋明晏打帘进来,轻声问道:“我是被刀的声音吵醒的,外面打架了吗?”
“嗯,不过是马贼而已,已经平息了。”宋明晏俯身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似乎比早上要好了些,“我跟哲勒上午去姜州买了药回来,一会熬好了你先喝着……”
他原以为宋明璃听见这话会松一口气,没料到少女反而紧紧抿起毫无血色的薄唇,一瞬的怨厌虽然很快被眼帘遮盖,但宋明晏还是暼见了,他叹了口气。
他知道宋明璃绝望和痛苦的源头与终结,所有人都可以慢慢好起来,但是宋明璃做不到。
“晏儿,外面很冷吗?”
宋明晏一怔:“还好,今天没下雪。”
“你的手冷的像冰,”宋明璃的声音低低的,更似在自言自语,“晏儿的手……从来就没冷过的。像是……像是死……晏儿,你刚刚,做了什么?”
“阿姊,什么都没有,我只是去姜州买药时吹了风,所以手是冰的。”宋明晏连忙打断了她的话。少年不敢再拿手碰她,哲勒帮他洗去了血腥,但他还是让她担心了。宋明晏只好用锦被将她裹得更紧了些,一遍又一遍重复安慰道:“什么事都没有,阿姊。”
10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帕德帮着戈别将残局收拾得七七八八,扶起一辆货车后跨步跳到哲勒身边,“从这里到图戎还需要十天,你能保证这十天就能平安无事?”
“我保证。”
“你能保证就不需要让人把我喊来了!”帕德朝地上吐了口唾沫,“要我做什么,帮忙护送吗?你可别忘了,你的老子,咱们尊贵的图戎汗王穆泰里说过,我再踏上图戎的土地一步,他会亲手绞下我的脑袋!”
“他那只是一时气话……”哲勒按着太阳穴,“何况你难道真的一辈子不回来了?蜜妮至今没出嫁,每次碰见时看我的眼睛都像要活剐了我。”
心爱女人的名字令帕德一时语塞,声音总算放软了点:“她不该怨恨你……好吧,等你继承汗王举行仪式的那天,我会回来喝酒的。”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哲勒不想再继续下去,他回到正题:“至于今天,我了解墨桑,他也了解我。如果他再搞这些小动作,就趁早做好将整个末羯绑上战马的准备。”
“是是,全北漠都知道图戎和末羯的两位孤涂殿下是一匹白狼一匹黑狼,就等着看你们俩什么时候当上汗王,谁先咬断谁的喉咙。”帕德耸肩。
“不会的,”哲勒垂下眼帘,“有若娜。”
帕德先是嗤笑了几声,进而转成大笑:“哲勒,你是在东州呆了大半年被他们那些教义给洗了脑子吗?东州的皇帝送给你父亲一个公主,和末羯送给你一个朵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