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贺可不愿意,他自己有多少斤两心知肚明,书上可有大把的东西不懂,万一问了个浅显的,还得被人笑话,他拉不下这脸。韩氏问起他就含糊的说都懂都懂,这么一来,心里更是焦急无比。
初六,韩氏让人熬了药汤来,见他捧书在手,深感欣慰,低声:“快放下书喝喝这鸽子汤,别累着。”
李瑾贺皱眉,顺从放下书,想着每每见了就让他别太劳累,可真把书丢一边,就得戳着他的脑袋说上半日。
韩氏问道:“书可温好了没,再过几日就要进考场了。”
李瑾贺不耐烦道:“温好了温好了。”
韩氏笑道:“那就好,喝完汤就赶紧再看看。”听见儿子如此作答,只道他十拿九稳了,说话间连声调都高了许多,“等你中了状元,皇上赏了大宅子,我们就立刻搬走,再不受他们的冷眼。日后他们想攀我们的高枝,我还不乐意了。”
李瑾贺嘀咕:“能有个茅屋赏就不错了。”
韩氏耳尖,听见这话又提指戳他脑袋:“混账东西,你怎能辱没圣上。”
李瑾贺忍不住道:“我哪里有,孩儿只不过是在想……我未必能中状元。”
能考上举人就已经是他意料之外了,哪里敢奢望状元之位。
韩氏逼问:“你如何不能?如何不能?”
实在无法,李瑾贺只好说道:“因为尚清的学识比我好多了,我最多得个榜眼。榜眼比起状元来,那可是差一大截。赏赐也轮不到榜眼。”
韩氏眸色也是一黯,低眉思忖半日:“你且好好看书。”
出了房门,韩氏越想心里便越是拔凉。自家儿子素来勤奋好学,就是想凭这次科举让大房翻身,免得再被二房人瞧不起。可谁想得到李瑾轩也考,而且既然儿子说了他的学识不如李瑾轩,那怕是不假。他到底是有个状元爹,而且又是圣上跟前的大红人。若是让他们二房花开并蒂,那他们就当真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齐嬷嬷见这寒凉二月天里,韩氏的额上都渗出汗来,问道:“太太可要回房歇歇?”
韩氏正想的入神,忽然听见耳侧有声音,惊觉过来,蹙眉骂道:“吵什么,没见我正想事吗?不长心的奴才。”
齐嬷嬷忙低头挨训,却是嫌恶至极。她本是伺候老太太的,月钱也由老太太给,算得上是下人中地位较高的老嬷嬷了,可被调度到韩氏这,却是日日挨骂,人家端茶的丫鬟都没她受训斥的多。十分不满,却不能发作,只窝了一肚子的气。
韩氏回了房里,坐立不安。午歇不过一炷香的光景,就做了噩梦。梦里二房的人又欺负他们,老太太笑意盈盈的拉着穿红戴花的李瑾轩,笑着看他们大房被人责骂,却不给他们撑腰。他们母子三人哭作一团,几乎被活活打死。猛然惊醒,浑身冷汗涔涔,连喝了三口茶也不能压惊。
思来想去,韩氏洗净面庞,唤了齐嬷嬷进来,使退了其他下人,从妆奁匣子里拿了一支孔雀翡翠步摇,交到那双老手上,笑道:“我平日里最敬嬷嬷,这是孝敬您的。”
齐嬷嬷受宠若惊,连道几声“使不得,这是老奴应该做的”,韩氏面色微沉,末了笑笑:“嬷嬷快收下吧。”
齐嬷嬷推辞不了,只好收下,刚揣进怀里,就听韩氏说道:“近日吃了太多糯米糕点,体内滞气不通。劳烦嬷嬷去买些巴豆来,我熬了汤水喝,好清清脏东西。”
虽觉奇怪,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齐嬷嬷应声去买,临了出去,韩氏又道:“这对女人来说到底不好意思,可别让人瞧见知道,没了面子我可要找嬷嬷哭去了。”
齐嬷嬷心下觉得奇怪,这有病不找大夫,巴豆吃多了可是要腹泻死的,笑笑:“老奴会办的妥当,太太放心。”
韩氏见她出去,冷汗更甚。绞了帕子想了半日,终于是定神下来,唤丫鬟进来去厨房要一份枣泥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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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本不想这个时辰去书房,免得李瑾轩不自在,只是问了几次婢女,答的都是少爷在看书,少爷还在看书,少爷依旧在看书,不由苦笑,便让人拿了茶水和糕点去了书房。
沈氏进来后,站了一会,见他看的专注,桌上放着枣泥糕和热茶,宽慰了许多,倒不至于废寝忘食到伤了自己的胃。
好一会李瑾轩才察觉屋内多了人,抬头看去,立刻请安:“母亲。”
沈氏笑笑:“快坐下,别总是盯着书,那字蝇头般小,看多了累人,多闭目养神,莫伤了眼。不过是去试试,熟悉下会试考法,别太较真。”
李瑾轩笑道:“虽说也非冲着功名去,只是如爹爹所说,既然决定考了,那就得努力。若随便应对,倒不如不去。”
沈氏摇头:“你爹爹那个书呆子,要累坏你不成。”
李瑾轩笑了笑,敢这么说自己爹爹的,也只有母亲了。虽非亲娘,却总让他觉得,这就是亲生母亲。每个家中,不都有个严厉的爹,和蔼的娘。余光瞧见有个小脑袋探进来,见他看来,又缩了回去,他笑道:“安素。”
沈氏转身看去,安素手里捧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花草进来,衣裳都染了泥。再瞅瞅她后头的人,安然脸上也有泥,两个人似从泥坑里滚了一圈,倒以为她们被谁欺负。只是见她们笑的俏皮,才反应过来许是摔进泥里去了,这春日多雨,院子里到处都坑坑洼洼一片泥,亏她们还笑,不由摇头,俯身道:“一个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