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岚小心地打量了一下林琰的神色,见他虽是谈及乐安,脸上却是跟说平常人没什么两样,心里稍稍放了下来。
只是,乐安巴巴儿地将林琰约到了城外,就是为了让他帮着传话,想要求见皇兄?到底她要做什么?难道还能抗旨不婚?
这个念头才冒了出来,便被司徒岚自己摇头按了回去。断然不会是这样的。
“那子非是打算……”
林琰抬起手来拨弄着窗台上摆着的一盆水仙的叶子轻笑道:“自然是去回了皇上啊。我明儿当值,一句话的功夫总是能够找到的。见与不见,皇上自己决定罢。”
凭着直觉,林琰觉得乐安郡主打定了主意要见皇帝,定是有所求。只是这求的是什么,便不好说了。
他如今乃是翰林院编修,司徒峻将他调到身边儿勘录圣训圣行,见着皇帝那是方便的很。次日当值,果然找了机会说了乐安郡主之事,司徒峻眉头皱起,虽是不知自己这个侄女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沉思半晌,依旧密密地吩咐了林琰一番,令他去安排了。
两日后,依旧是京郊锦园,依旧是那处竹屋,不过是由屋外换做了屋内。
乐安郡主静静地跪在屋子正中,夏日的熏风从敞开的窗户吹了进来,拂动她身上米黄色的衣裙,裙摆处那簇绣得极为精细的翠竹竟似随风摇曳一般,款款生姿。
司徒峻一身石青色便服,居高临下站在乐安郡主之前,虽不说话,那君临天下的气势却令乐安忍不住将身子稍稍瑟缩了些许。若有可能,她真不想面对这位皇叔。只是,思及王府中那个孱弱的幼弟,无脑的父王,还是咬牙撑住了。
室内沉寂,窗外风吹过树叶,飒飒作响。
“皇叔……”乐安郡主实在受不了这般的压抑,先行开口。
司徒峻缓缓坐在了竹椅上,双目炯炯,“平身罢。乐安,你为何执意见朕?莫非是对朕的指婚不满?”
“乐安不敢。”乐安郡主深深叩下头去,“林大人少年俊才,乐安深感皇叔大恩。”
深感大恩?有些意思 。司徒峻笑了,“起来罢,这桩婚事乃是父皇所定,乐安若是有心,不妨择日进宫去给太上皇磕头谢恩罢。”
乐安郡主圆润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几分苦涩,太上皇的恩典?
“是。”乐安顿了一顿,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乐安斗胆将皇叔请来,其实,是想与皇叔求个恩典。”
“哦?莫不是乐安嫌弃你父王给的嫁妆少了?有什么话,为何不去找皇后说呢?再不然,与太后或是贵太妃说了也是一般。”
乐安苦笑,自己的皇叔能够最后登上那大位,固然是因着他嫡子的身份和实实在在的手段谋略,其实还有一点,那就是会做戏。自己一个小小的宗室郡主,居然胆大到邀其秘见,若非发生在自己身上,只怕自己也不相信的。皇上既然来了,就必然知道她是有着自己的筹码。到了现在,还能一派悠然并不开口想问,耐心真是不错。
“皇叔,若是乐安想要珠宝玉器庄铺陪嫁,又怎么敢劳动皇叔呢?”
司徒峻沉默地看着她。
“皇叔登基几年,天下安稳,四方敬服。只是天下间难有万全事,纵然皇叔天降英才,亦是架不住小人作祟。乐安斗胆,想以这些人换取皇叔一句话。”
似乎是怕自己再无勇气说出来,乐安郡主的话说的极快,话音落下,紧紧攥着的手心中已经有了汗意。
司徒峻浓眉一轩,“什么话?”
乐安跪伏于地,不敢抬头看向司徒峻,“乐安自幼与弟弟在王府里相依为命,父王与我母妃伉俪情深,母妃去后,更是对我姐弟千般疼爱万般娇宠,乐安看在眼里,铭感于心。只是……”
咬了咬嘴唇,“乐安虽是小女子,却也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既为臣子,于国于君,便当忠心。父王糊涂,有时候难免受人蛊惑,乐安不敢辩白。乐安知道皇叔手掌天下,我所说的或许皇叔早已洞察,可是,乐安却依旧希望能够尽力而为,他日皇叔能够看在乐安一片忠心份上,留父王和弟弟一命!”
上头传来司徒峻一阵轻笑,“乐安,你父王是我兄长,只要他安分守己,我又如何会容不得他?”
乐安郡主抬起头来,一双极为清澈的杏眼迎上司徒峻审视的目光,旋即又垂了下去,心里虽是惶恐,却也知道现下没有了回旋的余地,唯有将自己与弟弟同那王府先行撕捋出来才是正经。至不济,也要保住了弟弟。
竹屋外,司徒岚与林琰两个远远地守着,虽不见其他侍卫,但想来也是隐匿在各处的。
司徒岚碰了碰林琰的手臂,“你说,乐安跟皇兄说什么呢?”
“不知道。”林琰摇摇头,从竹屋半敞开的窗口可以望见里边,皇帝与乐安郡主一坐一跪,却因离得远了,听不真说的是什么。
过了许久,才瞧见乐安郡主似是拿出了什么东西呈给了司徒峻,又深深拜了下去,司徒峻却是长身而起,缓缓踱了出来。
“皇兄。”
“皇上。”
司徒岚与林琰两个迎了上去,司徒峻神色古怪地扫了二人一眼,才叹了口气,道:“走罢。”
二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司徒峻先行向外走了,忙也跟了上去。
一辆装饰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