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抱着他,将额头贴在他冰凉的脸颊上,热泪顺着对方瘦削的下颌滑落下来。

然而韩冬野却没有任何回应。他眼睛自然地闭阖着,身上没有一丝热气,任陈章如何呼喊他,拍打他的脸颊,他都毫无反应,仿佛已经停止了呼吸。

幸运的是,他的胸前还有轻微的起伏,他还活着!

乌鸦在远处的暗丛里嘶哑地喊了几句,紧接着,头顶上的树冠里传来咕咕声,隔了一会儿,蟋蟀也在隐藏在草丛里吱吱地乱叫起来。黑夜悄然而至,林子里暗暗的,眼前只有一片模糊的黑影,无数冷风飕飕地在林间穿行,白日里尚可抵抗的温度瞬间降了下来,更糟糕的是,好像开始下雪了。

陈章搓了搓僵冷的手,拉下拉链,敞开外套,将韩冬野的上半身裹在怀里,使力抱起他,站定,开始往回走。

韩冬野昏迷不醒,陈章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如何,他们必须尽快出去。

雪粒细细的,被冷风裹挟着击在脸上,耳朵里,往脖子里钻。陈章停下了调整了一下姿势,让韩冬野的脑袋贴靠在自己右胸,又将怀里的外套拢了拢,使之完全挡住他的脸,然后他抱紧了怀中的人,躬身低头,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夜不见尽头,怀中的身体似乎越来越冰冷僵硬,陈章几乎无法呼吸,他每走一步,都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几到极点的情绪,他在风中咳嗽着,脸颊刺痛,眼睛和心脏胀胀的疼。

偌大的树林沉浸在深渊一般的寂静之中。远远近近,及至脚踝的枯草沙沙作响,蟋蟀、蛐蛐和另外几种不知名的虫类仿佛覆盖在整片林区,夜莺啾啾鸣叫的回声周而复始,所有的枝干在半空中哗啦啦地齐齐晃荡着,白日里,它们联手将阳光驱之门外,现在却放任风雪,肆虐林中。

雪似乎下得更大了。

陈章逆风而行,他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眼睛失去了感觉,他只能摸索着,凭着记忆里的感觉,在一棵棵冷漠的树木间穿行。

脚下很快便积了一层薄薄的细碎晶体,冷风仍然在打着旋儿呼啸着,其间夹杂的雪花越发密集沉重。

陈章很快便出了一身的汗,然而衣服底下湿热的汗汽甫一冒头,即被冻的凉飕飕地往毛孔里钻,肌肉里好似结了冰棱。陈章牙齿咯咯作响,空了一天的肠胃亦痉挛着疼痛起来。

手臂快要支撑不住,陈章不得不就近靠在一棵树干上,喘着气休息了一会儿。

即使这样,他仍然坚持抱着韩冬野,将他护在怀里,反正手臂的肌肉已经僵了,五指弯曲一下都费力,而两人相贴的部位,还保存着最后一点温暖。

怀中人依然闭着眼睛,他就像睡着了一般。低头看去是一副十分眼熟的景象,只见他睫毛挺挺地翘成一排,像完全张开的扇子一样,十分好看。只是他现在又脏又瘦,脸颊苍白且凹陷,下巴上冒出了胡须,整个人既虚弱又憔悴,乃至狼狈不堪,比以前大病初愈时支离更甚。

陈章既心疼又生气,他几个月来的费心费力,好不容易令他恢复健康,身上长回一点肉,现在全没了。

叹口气,陈章重新打起精神,抱紧怀中人继续向前走去。

他想,先找到那座破屋,可以在那里休息一晚,而且他的背包被落在那里,里面还有些吃的和救急用品。

脚下沉雪越积越深,已经淹没了陈章的脚背。那些一开始如碎粒一般的雪花也越发厚重起来,由风牵引着旋舞在两人周身,黏贴在陈章的头发、耳朵、肩膀和怀中紧抱着的人身上。

陈章佝偻着身体拖着脚在雪地里缓缓移动,他胃疼的厉害,全身骨头僵冷,双腿开始发抖,脊背像是即将断开一般绷紧。他渐渐感到体力枯竭,眼前的景象模糊地漂浮起来。

可是他依然用僵痛的手臂死死地抱着韩冬野,将他护在怀里。

眼睛什么也看不见,脚步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可是依然得往前走,往前走,怀里的人还在昏迷着,他不能停下来。

避开一棵刻意冲撞的大树,陈章忽然踉跄了一下,一只脚踩中了积雪里纠缠的树根陷阱,他被绊了一跤,身体立刻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倒过去。

陈章心脏停滞一秒,只觉天旋地转,僵死的手臂动弹不得,竟怀抱着韩冬野重重摔倒在地上。

不!

陈章急忙爬起来,慌慌张张地抱起被摔在一旁的韩冬野,用手背轻轻摩擦着他的脸颊,查看他身体是否受了伤。

深不见底的夜空中,雪花如闪着寒光的利箭一般纷涌袭来,将渺小的二人逼至绝境。一根手指似乎感受到了那股绝望的气息,挣扎着弯曲了一下。

韩冬野慢慢睁开眼睛。

“下雪了……”他嘴唇动了动,发出无声的迷茫之音。

雪花轻柔地飘拂在他的脸上,眼皮上,他眨了眨眼睛,眼睫毛上的雪片随着他的动作滑落下来。

陈章这才反应过来,他忙抓住他的手,紧紧握着。

“韩冬野!”

韩冬野愣了一下,眼珠呆呆地转到陈章的方向,半天才恍然清醒过来,先前平静的神情却一下子变得惊恐起来,身体也开始大力挣扎起来。

“不!”他惊惧万分,沙哑的声音在喉咙里嘶嘶作响,整个人虚弱又惶恐,“陈章!是你!不!”

恐惧与惊惶使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竟从陈章收紧的怀抱中挣脱了出来。

“不,不要!”韩冬野慌乱地在雪地里摸索着,似乎想要找一个可以抓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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