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另辟蹊径。
语言是有魔力的,久而久之,周江理所当然的产生了固有印象,江哥只有温文才能叫。但这并未写进法律。
周江走在通往会所的路上,听见那称呼,心房震颤,心里是温文身着球衫,球杆扛在肩膀上,笑得阳光的模样。回头所见,却是年轻女子。
章龄跳下环保车。她戴着鸭舌帽,头发在脑后扎成马尾,随着脚步跃动。
女孩心思细腻,「我怎么觉得,你每次见我,都像如临大敌?」
周江礼貌性的笑了笑,「章小姐突然改了称呼,我有点不习惯。」
章龄解释,「上次听温总这么叫,感觉比周大哥亲切,朗朗上口,我就借来用了。」顿了下,笑问,「不会是温总专用的吧?」
周江差点说是,想到人家也是无心,何必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
「你想多了。」
两人简短的聊了几句。原来章龄也是这里的会员,在业余选手中排名还挺靠前,刚好在家休暑假,受夏令营主办方邀请前来。
章龄问,「江哥,你要去休息?」
每次听她叫那个称呼,周江的太阳穴就不快的扯动,像是三岁小孩喜欢的玩具被抢了。他敷衍的嗯了声。
章龄说,「算上我,现在太阳已经发威了,外面热。」
周江推辞,「我今天跟温总结伴来的,可能照顾不到你。」
章龄笑靥如花,「我已经成年了,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温总在这刚好,我去跟橘子帅哥打个招呼。」
周江从她的语气里听出明显的好感,心惊肉跳,却又想不出什么借口支开她。
正烦着,走进大厅,当即愣住。
他看见本不该出现于此的父亲向他走来,温文跟在对方身后,垂着眼睛。
看见温文封闭的表情,周江瞬间听见脑子里有根弦崩断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对方面前,「爸,你来这里干什么?」章龄和他父亲同时现身,他感觉自己落入了某种阴谋。
周父皱起眉头,像是被他的语气冲到了,「这里是什么宝地,我来不得?」
周江听见自己的声音比平时整整高了个八度,在拱形穹顶下回荡,「爸,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不要牵连温文!」
休息区的会员、服务生和吧台酒保被骚动吸引。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他们。
温文连忙澄清,「江哥,周伯伯就跟我随便聊了两句,没说什么。」
周父很要面子,众目睽睽下忍着脾气,低声说,「周江,我就是考虑到你的心情,才来找温文。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回去再说,别在公共场合丢人现眼。」
周江听温文所说,心绪稍平,却又存着些许怀疑,周父这番话更加让他确信,他们的私情暴露,父亲是来给温文施压的。
他曾设想过,父亲知道他性向的反应。他想到了勃然大怒,想到了雷霆万钧,但所有都是针对他。他从没想到父亲会玩阴的。
周江挥手说,「不必回去了,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在这就把话挑明。爸,你别枉费心机跟我安排什么相亲了,我不会跟那些女人结婚。我已经成年了,喜欢跟谁在一起,是我的私事,不需要你插手!」
他说的斩钉截铁,毫无回旋余地。周父是家里的权威人物,即使长辈也要给他三分薄面,几时被晚辈,还是向来尊敬自己的儿子如此当面呵斥过。周围又那么多人看着,怒火憋在心里发作不出来,瞪着周江,直喘粗气。
温文见状不对,将二人隔开,「周伯伯,您先冷静下,江哥一时糊涂,我来劝劝他。」看章龄愣愣的站在旁边,招呼道,「章美女,麻烦你陪周伯伯过去休息。」
章龄被点到名字才反应过来,急忙搀着周父走了。
在众人的瞩目下,温文抓住周江的胳膊,带他穿过大厅,拐进走廊,直到户外的露台。
正午时分,阳光照在草坪上,明晃晃的刺眼。露台暑气蒸腾,除了他们,再无别人。
周江单手撑着廊柱,眉头紧锁,透露出内心的混乱。
温文知道他陷入了自己偏执的猜想,暂时听不进任何解释,想了想,问,「江哥,我跟你说过,我爸的事情没有?」
周江的思绪被打断了,「伯父?」温文从没提过,周江以为他父亲早已去世。
温文笑着摇头,「他没死,我前几天还去看过他,就在市里。」
这是温文最后的故事,他从来没向任何人坦白,有些细节就连老家的亲戚也蒙在鼓里。
周江的注意力彻底被吸引了。
温文还未出生,已经受人唾弃。他妈妈未婚先孕,是村里最大的丑闻。全家人严加拷问,也没问出搞大她肚子的混蛋是谁。七七年温文出生,本来要跟娘家姓陈。她偷偷跑去上了户口,跟爹姓温,名文,是望子从文,将来上大学。到这时,所有人才恍然大悟,想起温其玉那个知识青年。
他是幸运的,七六年底染上了甲肝,病退回乡。温文半岁,高考刚刚恢复,他正在考语文。温文小时候的床边故事,就是他私下写来的信。母亲很宝贝那些信,叠的整整齐齐,收在马口铁盒子里。但大学毕业后,书信就断了,他消失于茫茫人海。
周江诧异,「搞了半天,你还是官二代。」
温其玉官至市委办公厅主任,最近出了名,严重违纪,被双规了,现在已经进入审讯阶段。
温文感到滑稽,「在他眼里,我就是个野种。我刚来市里,为了我妈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