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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间,草厅最里端,早已搭建好的一处两尺高台上,就有一行清丽小婢施施而入,轻轻袅袅的,分列两侧。
顿时,犹如一道清泉注入,整个阳盛阴衰几乎尽是男子的草厅内,立刻平衡活泛了起来。
再接着,通宝钱庄西雁分号的大掌柜等被孔词专程邀约而来的特殊宾客依次步出,就坐在靠近主台的一桌。
时至此时,整个宴席间的青年男子齐齐呼吸一窒,有些紧张起来。那种嘭嘭心跳,加好奇渴望的诡异气氛,让正皱眉思考问题的丁保都感觉到了,不禁敛起心神,举目朝台上望去。
一抹淡青色的柔淡云霭,轻轻袅袅,浮动了进来。
举止无声,落步凝息。腰若扶柳,不堪一握。
一袭式样简洁、长可及地的连帽披风,犹如一团暗青云色,将整个纤细柔弱的身躯裹得严严实实。而那顶传说中十年未摘的沉纱斗笠,则掩盖住了整个面庞、脖颈,连满头秀发都未曾稍稍展露出来一根。
这是一个气质简洁、爽净、舒服,却偏又像谜一样的少女。
丁保之前从未想象过,一个人可以如此自然轻袅。
她的个头明明不矮,却偏生给人一种迎风扶柳随、时可沐风离尘般的娇小柔弱。同样是冬日薄袄长裘,连帽披氅,明明毫无半分余缀。比不得白裳裳的宝蓝珍珠亮银,也比不得澹台家几位妙龄女郎的广袖翩然。但在场所有女子中,她却是唯一不仅毫无一丝臃赘之感。反倒愈显清减纤细,窈窕中,自带着一种沁凉亮澈的那一个。
不用动作,无须言辞,甚至连脸都不用露,这位大名鼎鼎毁誉参半的孔词姑娘一出来,拢在白裳裳头顶的那些明艳光环,瞬间烟消云散分崩离析。
丁保不用看,也晓得那位郡主姑娘此时的脸色该有多难看。
同时心里也不禁暗自好奇。这还是不以气场容貌著称只讲才智韬略的西孔词,若是换做淳于家那位武功容貌双绝、气场迫人的东梵音,“月神”淳于梵音姑娘,又该是怎样一种惊采绝艳、国色无双!
“你们说,这位孔雀开屏姑娘,明知不敌你表姐风采,自己心中也压抑不喜,为何还偏要来这里受挫?”
“嘁!死要面子活受罪!大哥哥不知,这恶女人最烦别人说她‘天封之花’不及‘央土双璧’。更怕别人指她躲避二人风采,所以硬着头皮偏爱往上凑。可笑!难不成众人眼睛都是瞎的,不及就是不及,鸡子碰石头。碰一次碎一次,怎样也赢不了的!”
孔涟漪冷瞥着不远的白裳裳,哼哼道。
同时。春葱般娇嫩的手指头,在桌上横三道竖三道地凶猛比划着。弄得丁保眼皮一跳一跳的……
孔词的声音也很好听,细细的。柔柔的,入耳却极清晰。
先是简单答谢了一番,继而便干脆直接地抛出了这次碧玉之宴的目的,具体内容、方式跟孔连顺方才说得差不多,最开始,厅中也响起了一阵惊呼议论,但在她娓娓道来情理交融的述说中,这些年轻人的压抑情绪不禁被安抚了下来,而且还被带入了义愤填膺热血激昂的世间大道大义中去……
最开始,丁保只是低头在听,越听越是讶异,因为前世他就是干嘴皮子这一行的,可以说,孔词虽然没什么忽悠、蛊惑的技巧,也或许人家语出至诚根本没这个心思,但她在这方面的天赋却很惊人,而且,语气中情绪自主变化非常丰富,似拥有一种天生的语言和情绪魅力,能够轻松带动听者。
不禁抬头望去,沉纱垂垂,阻住了整张面孔,但在丁保的过人目力下,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是隐隐看到了些轮廓,娇俏可人的下巴,红菱般阖动的唇形……
而对面,近日揣测“丁芬奇密码”揣测到崩溃恼火的孔词,其实自打进来,眼角余光就一直在留意孔连顺、孔涟漪身边的那位神奇古怪大胆妄为的“同行者”,不过因为要顾及整个宴会厅的人,还有接下来的筹款大事,所以无暇仔细瞩目。
此时,见一切已就绪,众人开始热情高涨,渐有水到渠成之势,心绪一松,不自觉地,便将目光朝那边投了过去……
滋滋滋。滋滋滋。
这一刻,四目交汇。
不敢说电闪雷鸣,最起码也是火花四溅。
只一刹那,二人不约而同,齐齐移开目光,丁保看到了一双灵慧漂亮仿若蕴含天地灵气的眸子,也感到了其中的一丝羞恼、审视,这种感觉,就像是以前跟人相亲时,那姑娘先让自己闺蜜过来应战,而自己却偷偷躲在隔壁桌不断打量、审核时的感觉……
偷瞧俺,嘛子意思?难道哥现在已经英俊潇洒到这种惨绝人寰灭绝人伦的地步了?!
孔词看到的是一双霸气、强势,侵略性极强的眼,那双眼,专注而热情,竟似能隔着沉纱看到自己的脸,看透自己的人……整个人不觉微微一滞。之前与他种种交集、情绪一一涌上心头,再一想到自己从进来,他定然就这样“深情款款、含情脉脉”地紧盯着自己,突然莫名地就有些慌躁,正说着的话语,不由微微一乱。
这微不可查的一乱,稍显不连贯,外人听不出来,但孔涟漪却是感觉极明显,禁不住“咦”了声,抬头打量打量远处的小表姐,又歪过脑袋来瞅瞅大哥哥,小脸上尽是疑神疑鬼,隐隐的,总觉得有甚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偷偷地发生过了……
孔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