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这样一闹,二人兴致全无,丁保拿出临分开时孙浩塞过来的腌熟牛肉及烙饼干粮,合着茶水随便凑合了几口。
孔连顺则是忧心忡忡,长吁短叹的,一口也难以下咽。
离开小店后,依本来计议是要直接去城隍庙旁寻客栈投店的,可遭方才那么一吓,二人再不敢大意。
由孔连顺引着兜兜转转绕了小半个城,二人把知晓的脱身计全都施上了,一直转到太阳西斜,腿脚发软,这才小心翼翼地自城隍庙旁一条小巷弄绕至想要投宿的那家客栈。
丁保之前从未遇过这种情况,路上把前世电影电视中见到的那些个摆脱追踪的镜头细细回思了一遍,但一经施展,发现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西雁城人多味杂,声息如芸,没经过专业训练,根本无法察觉是否有人跟蹑,加上这又是人家的地盘,天时地利人和占全了,毫无半分优势。
眼下,也只能寄希望于对方已经出气,这个捉弄人的游戏不至于再继续玩下去。
其实从方才他闻嗅分辨出来的那几味毒素亦可以看的出来,对方虽然极恼,但实则还是有一定分寸的,这几味毒虽然听着唬人,中毒后也能折磨得人欲仙欲死,但实则对人体伤害极小,多是用于让人丢脸难堪的。
有了之前在城门前那夸张而凶残的一幕,这些小打小闹反倒不算什么了。
唯一让他郁闷不爽的是,那几味毒不是单抹在孔连顺一人的筷子、碗碟上,而是直接拌在整盘菜里、涂在公用碟盘上,似乎根本就没考虑过会错伤自己这个无辜。
这兴许是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亦或单下无法确保实现预期目标,但丁保可不管那么多,心里悄悄给那位孔词姑娘记上了一笔,嚣张丫头,好男不跟女斗,左右未曾中招,这第一次就算了,哥忍!
孔连顺选的这家客栈叫“来鑫”,位于城隍庙后街,规模不大,小三层的旧楼,自带小院,人气倒是甚旺,瞧之不像什么便于隐匿身形之所。他解释是他那位小表姐孔词早前曾在这左近跟一位哥舒家的小姐大闹过一场,以她傲气性子,轻易不会过来这边。
丁保却心道,最难揣测女人心,你那位霸道小表姐真要没消气,你选在这里岂不是要被曲解为故意挑衅,火上浇油?!
不过这终究只是人家表姐弟间的嬉闹置气,只要不影响衍圣草园之行,不招惹到自己,爱怎么闹怎么闹,毕竟那头可是大名鼎鼎的“西孔词”,堪比皇室长公主般的存在,即便自负如他,也委实不愿轻易招惹,何况这女人还是如此睚眦必报没完没了的性子!
投店太晚,来鑫客栈生意又好,仅剩下了三楼一间上房,不过这件上房较为宽绰,可以另搭床铺。
二人稍作合计,便交了定银,坐一楼饮了会儿茶。待小二来唤铺已搭好,丁保当先,孔连顺随后,跟着小二一起上了楼。走到二楼时,丁保便感觉孔连顺有些步履沉重,犹豫踟蹰,还以为他是风声鹤唳之下变成了惊弓之鸟,就未在意。
一直到小二引着二人来到客房前,打开客房然后躬身离去,孔连顺突地浑身一激,“噌”地一下闪身拦在客房前,小黑脸膛憋得微微发红,嘴巴张阖了几次,似是想要说些什么。
“怎么,便秘了?”今日身心俱疲,丁保语带不悦道。
“呵呵,那个,宁兄,宝哥,小弟有几句话要说,宁兄你英俊潇洒、一表人才,人品正直、志趣高洁。才学抱负更是没的说,就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鸿鹄之志等等这些全加起来,用在你身上也不为过。小弟这人水平有限但眼界奇高,之前从未真心佩服过人,但今日却要拍着良心说句话,小弟是真真切切地佩服你,尊敬你……”
“你究竟要说甚么?”丁保蹙眉。
“小弟意思是,小弟尊敬爱戴宁兄,就像对待父母兄长一样,兄有所命,弟无不从。只是,有一件事小弟多番斟酌,委实难以从命。当然,小弟心里也绝没有丝毫轻视之意,看的出来,宁兄跟马车上那老……人家是你情我愿的,其实,西雁城里很多高门大户里都喜欢玩这个的……”
“滚开。”丁保立马明白他在说什么,黑脸喝道。
“宁兄休怒。实则,实则,小弟还未准备好……”
看到孔连顺说这话时那纠结扭捏的神态,丁保脊背一凉,瞬间脸都歪了,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暴怒之下,正要拿脚去踹他,突地鼻翼一动,愤怒的眼神瞬间改为警觉。朝孔连顺做了个噤声小心的手势,清咳了一声,佯作正常,昂首挺胸地进了客房。
孔连顺瞬即会意,浑身一个机灵,也紧随着进了客房。
而此时,就在二人这间客房隔壁,黑暗中,一大一小两只脑袋抵在一起,四只蒲扇般的黑翘睫毛扑哧扑哧对着扇个不停,面面相觑,樱口微张。显然,方才听到的这番石破天惊信息量极大的对话,对于二人来说有些太过激荡刺激,刺激到已经快要忘记此行目的了。
而客房内,丁保、孔连顺二人则“相谈甚欢”:
“连顺,观此地甚为隐秘,想来令表姐不会再寻来,愚兄晚间没吃饱,此时竟有些饥肠辘辘,附近可有甚特色饮食?”
“不谋而合,不谋而合啊,小弟正有此意,宁兄不知,这城隍庙前街乃是知名夜市,小弟这便带宁兄前去。反正时辰尚早,尽兴游览后再赶回来休息不迟。”
“连顺,请。”
“宁兄,先。”
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