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一见到伦夏特出现,李必达顿时副四处找洞的表情,好像十分羞惭的样子,伦夏特自然也记得他,相貌倒不讨厌但人格却十分低劣的家伙,和那个克劳狄属于沆瀣一气的角色。但她碍于场面,便只是在鼻孔里冷哼一声,便坐在了西塞罗稍后的椅子上,看凯撒和庞培的使者一起来究竟目的何在。
但针对西塞罗的疑问,德米特留斯不屑地看了下李必达,随后态度很傲慢地说到:“新任执政官阁下这段时间,颇是派了不少使者和朋友,前往阿尔巴别墅面见凯旋的庞培将军,内容也是千篇一律,大概这位今日来此的目的也是如此吧!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行迹的?”
“这个丝毫不困难,谁都知道您现在是庞培将军身边最受信任的人,我这段时间就每日在您的新宅院边上晃悠,当然之前一直没能见到您的面。”李必达的语气很卑谦,却让坐在圈椅上的西塞罗心里更为警惕,他知道这个狡狯的东方人在发言辩论时善于突发制人。
“那是当然,我今日也是百忙之余,才来拜谒前任执政官阁下的。”德米特留斯继续狂傲着,而后他就问西塞罗,有些关键性的问题他的主人渴望与西塞罗商议——西塞罗当然明白,庞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无外乎就是退伍老兵安置的提案一直被元老院压制,不过伟大的庞培现在居然有求于他,顿让自己心生飘飘然的感觉,于是对那位“跟踪”德米特留斯来的掮客李必达也就心生了份宽容体谅:这位当过奴隶的。好像之前一直声称自己来自赛里斯。本是生而自由。被罗马军团俘虏后才不得已当了段时间的军奴,但实在不知真伪,不过现在听说他也攀上了个门楣受到污染的李必达乌斯家,还得到了克拉苏与凯撒的认可,披上了贵族才能穿的托加长袍,继续为凯撒与克拉苏的利益奔走,现在还要看德米特留斯这种高级奴隶的脸色,当真是值得怜悯。
于是西塞罗有些过剩的正义感和虚荣感又泛滥起来。他便对面色尴尬的李必达温言说到,凯撒让你来究竟有何事传达?
李必达脸上立即浮现兴奋的神情,急忙将凯撒的书信板毕恭毕敬地递上,西塞罗接过一看,在里面凯撒满满都是对他的赞誉之词,既表达了竞选时候西塞罗对他的“有限支持”的感激,也坚定地表示:在自己执政的这一个年头里,凡事都要先遵循西塞罗与庞培将军的意见,凯撒还盛赞西塞罗,“我们用剑去征服疆域。而您却用文明与雄辩去超越疆域。”
不知怎地,看完凯撒这封信。西塞罗不由得有些头晕目眩,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沉静了下来,原因是他对信的主人与送信的家伙,都不够信任,他皱着眉头想了会儿,突然对李必达发问:“你对执政官阁下前一个月推行的阿库塔如何看待?”
“很好。”李必达如是说。
“为什么好?”西塞罗有些嗤之以鼻,觉得这人连些许的独立主见都无。
“因为我觉得这是个标杆。”李必达说完,突然自随从的手里拿出一本装潢精美的翻转书来,西塞罗定晴一瞧,居然是他的著作《辩论集》,里面全是他精心收集了各种亲身的官司案例后,并附上了如何在官司里得胜的辩论语言,当时这本书他可是花了整整两个塔伦特的巨资,请了几名奴隶抄写而成,但流传在罗马城加一起的也不过七八本的数量而已。
“抱歉,我不知道这标杆,和我的这个书集,外加凯撒的阿库塔有何联系。”虽然看到李必达居然费力搞到一本的情景,感到种找到知音般的开心,但西塞罗还是继续追问了下去,这下整个场面的注意力,包括西塞罗的妻子伦夏特,都转移到了手持《辩护集》的李必达身上。
下,我是如此沉迷于您的作品,里面教会了我各种各样应对官司的技巧,而且每每想到整个罗马能看到这部书的不过十个人,而我就是其中之一的话,真是有种优越的感觉油然而生,真是不枉我花费了五千个德拉克马猫头鹰,辗转购得此书。”李必达将书恭敬地一抬,而后话锋一转,“不过阁下您还记得有位叫攸皮斯的骑士吗?”
西塞罗身躯微微一颤,仿佛李必达提及了他最不愿提及的糗事,是的,攸皮斯是位外省的骑士,曾被人控诉过,当时西塞罗主动替他辩护,但却因为过分重视这场案子,彻夜背诵辩论稿子导致开庭日精力不济,反倒落败,这是西塞罗为数不多的败诉之一,他一般很不情愿提及,便带着很不高兴的表情问:“他曾是我的辩护对象,我们一起面对过桩失败的案子。”
“现在这位老兄还在马赛过着获罪流放的日子,而且他后来也看到了您的这部辩护集,你猜他看完了后怎么说?他说若是你能早点出这本书,他就不至于在马赛天天过着吃鱼的日子了。”
“为什么?”
“因为你在写书的时候,并没有处于出庭的状态,而是以一种事后总结的角度,把很多当时在庭上做得还不够完善的言语精心修改过了——换言之,这本书代表的是最理想状态的辩论,事实上这就是书的价值,书本永远高于实际,也永远指导着我们修正实际。所以,攸皮斯说的没错,若阁下您能早点出版这本书,也许光是他自己就能打胜那场官司了,如果他之前看到您的书的话。”
“但是你有无想过,如果这本书不是只有七八本的话,我就不是西塞罗,而人人皆是西塞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