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小模样不知道他的本性,实在是健康活泼又可爱的一孩子。
疏回过头来看了易缜一眼,眼里有来不及掩饰的慌张与担忧:“什么病?”
“也就是感染风寒,发了好几天的高烧.”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易缜见他露出担忧的神色,刻意把话说简单了一些。“也就是?”但秦疏却显然不满意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满心怒气腾腾地就上来了。“他还是小孩子,你不知道风寒严重的时候也是会要人命的?还高烧了几天?你早干什么去了?你就不怕他烧坏了脑子成了傻子?!”
“他那时候还没满月……”易缜自知理亏,等他一口气诘问完,这才轻声道:“我正急着到处找你,当时几乎发了疯似的。我从来没有抚养过这么小的孩子,他又住住哭起来就一整天,我哄也哄不住。我实在没有精力照顾他。只好把他交给奶娘,几个奶娘照顾过简安,都是老道的人,我想着总比我自己带他要好得多。那时难得出了一天太阳,奶娘他出来晒太阳的时候吹了点风……”
秦疏的手紧抓着椅子,不知不觉用力到指节发白,听到他提到许霁那时还没满月,突然之间就说不出话来。虽然他心里对易缜还存有怨恨,然而此时他突然觉得自己在对孩子的照顾养育这件事上,实在没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易缜。虽然是他将小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然而他对这个小生命并没有尽到人父的职责。
不论他的另一个父亲有过怎么不可饶恕的恶行,犯过多少的过错,那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子总是无辜的。他的到来,是他亲自做的决定,他的降生,也曾经是他真心真意期待着的事情,甚至寄托过他关于未来的所有美好期待和向往,曾经的所有期待。
从他得知许霁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的时候起,那些被他深深埋藏在记忆里,努力不去触碰的尘封往事,如同被巨浪冲刷后的沙滩,一粒粒都湿润清新起来。他甚至记起它还在他身体之中时,每一次伸展手脚所带来的悸动,以及那时微痛而快乐满足的心情。哪怕是多么的不合常理,哪怕他拼命想忘记,但记忆的河流最忠实地刻下他所有的情感,坚固而难以抹灭的。越是希望忘记的东西,越是鲜活如初。
纵然当时恨不能亲手杀了那个人的孩子,然而等到真正见过如今惹人喜爱的小家伙,就算让他动手,他也狠不下心去,更不能想像这样一个可爱的生命差点就在他所不知道的时候,无声无息地消失,再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活蹦乱跳地出现在他面前。想到这儿,心里一颤,紧接着就痛得有些透不过气来。
易缜见他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子,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握着椅背的手指微不可查地发颤。不知他是紧张还是愤怒,连忙收住话头,勉强笑了笑安慰他:“好在当时白大夫一直都在,开了个方子,吃了几天药,总算好了。我后来也不敢再有丝毫大意,一直都把他带在身边亲自照顾。”
易缜没有再提起自己当时是如何疯狂地到处乱找他,那怕再渺茫的一分可能也不愿放过,就算是上天入地也想将秦疏再找出来,若不是许霁生病,他根本不会停下来休息片刻。
他身边已经只剩下这个孩子,是秦疏留给他的唯一念想。他不能想像若是连这个孩子也失去,他还能不能再活下去,就算勉强活着,只怕也会真的发疯。恍恍惚惚里,他记起自己曾经把同样的伤害,加诸在秦疏的身上。若不是真正成为父母,没法体会那究竟是怎样挖心剐肺的痛楚,等他终于明白自己造成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伤害,却悔之晚已。
他那时已经多日不眠不休,再好的身体底子,都已经快撑不下去,接着再寸步不离的守着许霁,就连当时的白苇都十分惊讶,这已经超越了一个人体能的极限。当时许霁被救了回来,他却因为心力俱损,紧着大病了一场,缠绵病榻一月有余,等好稍好一些,却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此后一别经年,再没有秦疏的消息。
这数年日夜思念愧疚的日子,他都不敢去回想自己是怎么过来的。纵然身边有无数人围绕,少了那个人,就像硬生生从心上最柔软的地方挖去一块,空洞而生疼。日子索然无味,无时无刻不是煎熬。
他看着孩子一天天的长大,思念与日俱深。自从这个孩子会开口叫人的那一天,他就从没有隐瞒过他另一个生父的事情,每每用眷恋的语气,告诉他关于过去的林林总总。以至于让从来没有见过秦疏的许霁,对这个只存在于父王的言语当中的爹爹也十分的依恋。
灯芯“嗤”地一声爆响,惊醒了各自出神的两人,这才发觉屋内许久都没有人说话两人感到些微的尴尬。
两个孩子正呼呼大睡,对于大人之间的千头百绪完全不知。许霁在做着他无忧无虑的美梦,正喃喃地说梦话,先叫了两声爹爹,然后又叫父王,最后咯咯地笑起来,翻一个身,抱着梁晓的胳膊蹭了蹭,将嘴角的口水抹到梁晓衣服上。易缜乘这个机会打破两人间的沉闷气氛,走过去床边看他,一边匆忙道:“时候也不早,你早点休息,我抱他回去了。”
秦疏似乎也想过去看,但晚了他一步,然后就只是扶着桌子站在那里:“不用这么麻烦了。”
他垂着眼,睫毛将所有的情绪都掩住,语气平静,脸上的神色也是淡淡的:“你不是怕把他吵醒么,就让他在这儿睡一宿好了。”
易缜只疑心是自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