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卖几个熟食回来。秦疏本来说不用,郑伯还非去不可。他神色间颇为激动,拉过秦疏轻声道:“难得有少爷的朋友上门。这点招待,总还是要的。”
秦疏看他这么高兴,又不想挑明了说这不是朋友,分明是冤家对头来着。只得依了郑伯,送他出门外时,往他手中塞了些散碎银子。又在院中摘了几个茄子黄瓜。郑伯买回些骨头和两条鱼,一顿饭菜很快就张罗出来。
梁相吃饭时也没认出易缜是谁,先吃完了一碗饭便悠然离席,着实让易缜松了口气。秦疏也只给几个孩子和郑伯夹菜,还细心地把鱼刺挑出来才往许霁碗里放,却没怎么理会易缜,反而是郑伯在一旁作陪,他对于易缜表现得十分殷勤,又不会说什么别的话,席间只是一个劲的给易缜挟菜,劝他不要嫌弃多吃一些,就连易缜也有所觉察,受宠若惊起来。
最后是秦疏看不下去,抢在郑伯前面,把肉骨头挟到郑伯碗里去,一边道:“你老人家一直腰疼,就该多吃些骨头。外头的短工不要再去做了。”
“我身体还好,还做得动,那些活也不是很累。”郑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干咳了一声,偷偷看向易缜。“当着客人的面,就别说这个了。”
秦疏压根就不想把易缜当客人,但看在郑伯面子上,什么也没有多说。
饭后有两个孩子帮着收拾,很快就撤下了饭菜,将桌子擦得干干净净。梁相平时也没有完全闲着,明白些的时候便教明珠读书习字,晚上也会检查她的功课。染晓回来之后,这事也就把梁晓也捎上。这时看看时辰,明珠就带着梁晓出去,顺道把许霁也带出去了。
秦疏在她身后道:“妹妹,油灯拨亮一些,别把眼睛看坏了,不要担心灯油。”
明珠答应了一声:“知道了。”
郑伯给他们两人泡了一壶茶就掩门出去,留着这两人在正堂中叙话。
秦疏有苦难言,只好默不作声。
“明珠是你姐姐的女儿么?”易缜也跟着沉默了一会,突而轻声道。秦疏立即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做什么。”
“也没有什么,这孩子可真好。”易缜回想着这女孩儿的一举一动,能干大方,相貌又讨喜,当真令人喜爱。他一会想到当初的夭折的婴孩,一会又很想自己也能有这么个女儿。心里各种念头乱七八糟的。“我听到你叫她妹妹……”
秦疏微微一愣,定定地盯着桌上油灯,神情却慢慢柔和了下来。
易缜听到他轻声说:“我姐姐的孩子,也就同我的女儿没有什么分别。她后母后来生了个弟弟,本来人就厉害,越发不待见她,我姐夫那个人,又……”
“我把她接过来,心里是将她当作自己的女儿的。当年虽然我千辛万苦逃回来,其实心里万念皆灰,浑浑噩噩的对将来什么想法都没有了,桐城容不下我,我也不敢回来。想不出有别的地方可去。”
“我清醒过来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我的孩子应该是个女儿,就算不是妹妹,她也是个女儿……没多久之后小黑就找到了我,说起来梁晓出生之后,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好比眨眼之间就长成了一个三岁多的孩子,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孟章待他很好,他也很乖。但那个时候他对我来说,完全是个陌生得不能再陌生的人,我明知道他是我的儿子,心理上却难以接受。”
“就算那时他和小黑一直陪在身边,我却有家不能回,心里十分混乱,有时候仍旧觉得撑不下去。我就要崩溃了……”秦疏微微停了一下,似乎也没没想到自己会对易缜说这么多。可既然开了口,他还是一直的说下去了。“那时候有一次,我实在是忍不住,曾经偷偷回过一趟桐城,那时候就想回来看看我爹,然后我就……”
“那时就见到了明珠,只是第一眼,我就觉得她该是我的女儿。也是那时,我又清清楚楚地知道她不是,我的妹妹再也不可能回来了。但幸好还有她在。……正因为有她,我那时才能够终于平静下来。”
他是一贯淡淡的口气,易缜默默地听着,半晌才道:“她葬在城外东山上,立了个小小的碑,还没有写上名字。那儿山清水秀,没有人去打扰。你可以去看看她。”他顿了一下,才低声道:“你恨我么?”
秦疏偏着头想了想,神色有些茫然,最后无奈地苦笑:“侯爷觉得呢?恨当然是恨过的,但这么多年过去,有些东西已经不像当年那样强烈了,侯爷就是那么个睚眦必报的人,而我的身份也没法改变,就算重来一次,我们依然是彼此对立的身份,结局只怕也差不多。其实我不怕疼不怕吃苦,侯爷那时候虽然面般折腾,但明白你我身份位置不同,虽然当时心里是恨过一阵的,却也没有到刻骨铭心的地步,况且后来那几年,你对我确实是很好。姐姐和和娘的事,也是我误会你了。”
“令我真正对侯爷恨之入骨的,还是妹妹的事情。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恨侯爷,但我确实无法释怀。我承认侯爷现在是真的想对我好,侯爷能给我比现在更好的生活,但我真的不需要侯爷做些什么了。”秦疏轻声说着,眼角看见易缜明显地颤抖起来,终于把余下的话吞了回去。只是轻声道:“我会把梁晓照顾好,念书的事侯爷也不需要担心。”
易缜哑了嗓子,只觉得自己苍白无力,可还是竭尽全力道:“小疏,我是真的喜欢你!”
秦疏听了,并回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