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混乱了一段时间,彻底萧条了。
这间餐厅在历城的小资群体之中曾一度口碑颇好,短短一月之内竟然连牌子上的字母都通灵似的生了锈,实在离奇,引发无数猜测,尤其是这里面还有历城知名女老板红杏出墙的花边新闻,更加被圈内人茶余饭后翻来覆去地提及。
可惜太宰治早说,“金钱散尽,情缘两断”。
太阳之下并无新事,她花开二度,也终于没能幸免,被人追债上门时遭程金鸣狠狠一口反咬。
所幸丈夫碍于婚姻关系下经济纠纷难以说清,二人一损俱损,不得不出手相助。夫妻关键时刻暂时同心,一致对外,仗着关系硬和家底厚,最终使程金鸣被一帮债主告得只剩一条裤衩。
听说这辈子只要他还是这个名字、还是这个身份证号,就要受到一系列的限制。
程金鸣离开了历城,不知所踪。
餐厅被下家接手,换了招牌。
新来的东家也是历城的餐饮老牌之一,原先踞于城市另一角,十几年数次大规模城改都没迁过店,这次盘下用作新开。
是因经营不善倒闭,地段却一点儿不差,价格比过去只涨不跌。他们大手笔盘下,可谓来势汹汹,不容小觑,历城餐饮界没空对男女老板的关系琢磨太久,于新一年的春天马不停蹄展开了新一轮争奇斗艳的圈城划地式营销。明泉亦不例外。
虽然程金鸣出现在生活中就像一只撵不走的苍蝇惹人厌恶,可得知他离开历城去别处讨生活,盛骁一想起来这事儿,又觉得不太痛快。
那岂不是让他有从头再来的机会了么?
朝程金鸣要账的人当时追进他老窝,却连一个子儿也没翻出来。这家伙说是没钱,其实老奸巨猾早有准备,定是后路留了不知几手。
光凭一个身份证号码和随时可以弃用重开的户头?很难能限制住这老油条。
“便宜他了。”各位总监出了电梯,盛骁压着嗓子道。
沈俊彬似乎不以为意:“你相信吗?一个人走得再远,发生过的事多多少少都会在他心里留下痕迹。环境再怎么变化,人也不过是从新的环境中重新找到自己的位置。从他离开滨海店的时候起,注定了他每一段都走不了太远。操心劳力地混个部门经理,就到头儿了。”
沈俊彬说得煞有介事,盛骁不禁问:“你是说他有心理阴影?说不定他就有这个本事,选择性失忆,翻篇儿了呢?我觉得他这人根本不要脸,很会装。”
沈俊彬一顿,转头看他道:“犯过的错、动过的邪念,总有一天会变成枷锁,锁住人的心。犯的错越多,锁越沉。
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得到应有的惩罚。它的形式不一,并非只以牢笼为桎梏,其中有一种,是架在心上的镣铐。那些一受到外力挤压就变形的软骨头,即便变出百般花样逃过一劫,也失去了人生本来的样貌。”
“失去自己,本身已经是莫大的惩罚。”沈俊彬淡然地反问,“不是吗?”
沈俊彬冷着脸,神情笃定,小嘴儿字字清晰地说得头头是道,这模样在盛骁看来倍感清纯。
他一下从恩怨情仇里回过了神儿。
盛骁忍不住远远朝他吹了一口妖气,语气轻薄地撩拨他:“沈总监,有说法啊。”
反正已下夜值,他登徒子般伸手作势要解领带。
电梯门一开,沈俊彬迅速收回目光,对于他的调戏连一个眼神都没回应,大步流星地朝库房走去。
酷啊,盛骁在心底吹了声口哨。
越不理人越刺激,不是吗。
殊不知,走出电梯几步,沈俊彬长呼了一口气。
他脑袋上受伤的地方早八百年就不疼了,倒是每次盛骁为了那几件旧事时不时冒上来一股不利于社会稳定的江湖气,冲动得让他按都按不住更令人头疼。
也不知刚才不着四六地扯了一通有没有用,且先糊弄过去这一段再说吧。
手机微微一震,登徒子发来消息:“晚上见。”
——瞧这语气,这次大概是糊弄过去了。
程金鸣何去何从,他不好奇,也没工夫管,他的时间和精力还得用在更重要的地方。
沈俊彬如释重负地锁了屏,忽而又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微不可察地笑了。
这一天,正是春光明媚,晴空无匹。
忙碌的一个上午呼啸而过,沈俊彬提前回家,拦下了一单快递。
拆开层层包裹,里面厚厚的一本乃是百翔酒店管理公司的不传之秘,每一段文字的背后都对应着真实的事件,这本书可谓是活活用钱摞成的经验教训。
受档案管理制度约束,此书的电子版是加密文件,实体书也只有屈指可数的寥寥几本,即便是他开口,也颇有些费事才把这书从北京请出来。
业务熟练和态度端正只是必要的基础,经理人的录取原则是在这基础之上考察管理人员的眼界。这书中大部分案例沈俊彬都听说过,但口口相传难免有错漏,他想起此事的第一时间就去借了。
千里献宝为的自然不是荣华富贵,如今书到手了,他才开始回忆思索:到底是什么动机在暗中怂恿着他破例动用特权?
可环视四周思来想去,他明明什么都不缺。
唯独感兴趣的……只有那个人而已啊。
有什么不对吗?
隔壁的猫都整天在贴着玻璃叫呢,春暖花开之际,他们是不是也该玩点新鲜的了?
讲道理,以他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