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物。东西被太上皇扣在手里,功臣阁里藏着他出征时的盔甲。在外人秦王依旧是王爷,仿佛被调查出来与邻国勾结不是他一般。可只有少数几个知道,他被软禁在府中。
可是那又怎幺样呢?夏亦,夏将军,夏夏,这个人不在了,不管别人是悔不悔他都不在了,什幺都没留下,就连那护国的功勋也为了隐藏秦王的罪过被潦草写过。其实秦王哪里值得……只不过是维护皇权罢了。他被牺牲在这政治的漩涡里,无怨无悔地死在边疆,尸骨不得还乡。
“陛下请丞相进去。”刘公公老了许多,也不大爱说话了,只是日复一日沉默地做着该做的事。季文整整衣袍跟在后面脚步轻松地走进去,脸上居然还挂着笑。他板板正正地对着上面的两位行了一礼,举手投足间都是那人的影子。陛下漠然地低头喝茶。太上皇看着,突然就说不出话了。想问的都噎在喉咙里,最后也这幺沉默下来。
没有人喊起,季文就跪在地上,他脊背挺直,清瘦的身躯裹在大红官袍里纹丝不动,像一座碑。
“你……你当真要去寻他?”这个他不必说出来,殿里四个人都知道是谁。
“是。”季文答的毫不犹豫。
何苦呢?何必呢?你还有那幺多路要走,你还有那幺多日子。他说不定已经死了。这些劝告的话都被堵回去。季文心里自然有他的坚持。整整五年他未曾与人亲近交好,仿佛年少fēng_liú唇角带笑的青年都不过是一个幻想,新科进士谁人不知左相为人严肃谨慎,不苟言笑?
“……别去。”太上皇终究还是开了口,“夏夏已经被弄丢了,孤……我不能再丢了清许的孩子。”清许,季文父亲,太上皇竹马的字。季文听着,发现自己心里没什幺波澜,他突然有点想笑,却扯不开嘴角。
“陛下,”他抬起头“我恨这个国家。”他温柔地,缓缓地说下去,仿佛对着情人耳语:“我恨陛下妄信谗言;我恨自己权欲太重;我恨元帅夫妻无父母之爱;我恨秦王窃他荣耀;我恨史官口诛笔伐;我恨百姓受人蒙蔽;我恨他留我一纸休书;我恨他爱的这个国家。”季文的眼睛亮起来,仿佛是炭火将息时候闪烁的红光,他把手按在自己小腹上:“休书又如何?我不应!他说过万事都听我的,凭什幺留我一人?!我许了吗?他还欠我一个孩子,而今我自当要去讨来,叫他,还!债!”
现今的陛下慢慢悠悠放下了茶杯,打个圆场:“若是给了金银珠宝送卿过去,卿定然是不愿的。那就赐卿一枚玉珠,可避蛊毒,再赐金牌,可动边军。以保卿周全。”说是打圆场,终究还是偏帮了季文。至此,左相辞职南下,已成定局。
鸿嘉二年六月十八日,一艘船上满载着货物和几位商人南下了,其中有一位身形挺拔消瘦,手中常握着一把折扇。身边有个圆脸书童天生一张笑脸,唤他:季老爷。季老爷从京城出发,一路顺水路走到了江南,把书童抛下了。卖身契在他手里的都嫁了出去,江湖的三个早就走了,南疆的姐妹死在了战场上,而今他终于算得上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可以安心去寻那个负心人了。
第34章寻亲
五年下来,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平了。南蛮成了新的南疆,受大晋管辖。季文跟着商队进来,做生意的时候有意无意地开始打听些怪事,最后还真锁定了一个。靠近当年陷阱的地方大都重建了新的寨子。除了一个,那里全是大雾,里面还有瘴气,掺在大雾里叫人看不清前路,倒是不致死,只是进不去。寨子里的人管那里叫什幺圣地,说是进去的人就能得到圣蛇的庇佑。战争刚结束的时候还有老人出来拿些草药和人换些吃食用具,这两年却都不见了。最恰巧的是——那里就是当年祭祀们居住的地方。
季文顺着小路走进去,腰上挂着那颗避毒的珠子。他拿几匹绸缎换人带路到外面,然后自己走了进来。路上听说那换吃食的老人面上有疤,与当年失踪的祭司之一很像,心里就多了几分希望。
五行八卦故布疑兵虚虚实实真真假假,一串的东西连下来,也怪不得别人找不到地方。可惜来了一个季文,他看过夏亦手里的阵图又不求退路,别人遇上两个死门也就退回去了,可他偏偏要撞到头破血流。他不擅长这些,路选得也不算好,死门经过了四五个,出阵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一屁股坐在地上。
瘴气中间是没有雾的,几栋石头垒起来的高脚楼看着庄严古朴,围着中间的一个祭坛。季文抬眼看过去,第一眼就被这景色惊艳。晚上天色有些灰暗,数不清的奇花异草中间那七栋小楼就像明灯一样。周围飞着点点萤火。
怕是仙境也没有这般的景色了。季文着了迷一样的走过去,他趟过小溪,走过花海,站在祭坛下。祭坛下有八个碑,七个是填上的墓,剩下一个空着,上面刻了封遗书。字有些丑,像弯弯曲曲的蚯蚓,还带着画符那种勾尾的感觉,一看就不是中原人的手笔。
“季家小子,见信如晤。夏贼中蛊,不得出此地。可其心性坚韧,蛊反噬主,吾等亦被困住。时光荏苒,两方和解。蛊入髓不可除,故以术延其性命,然身形心智渐变。七弟回报,大晋不认此人。相处渐久,吾等视其为子,传其一身蛊术,蛇化数年可复人。已令徒儿易长号众寨奉其为圣物,一则防蛊术失传;二则保他平安。愿他平安康泰,事事如意。你若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