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女伸出手,轻轻一抖,从包袱里抖落一件亮晶晶的锦衣,华丽至极,不过,样式似乎有些老了,并且通体散发着一股妖异之气。谢怜赞道:“好衣,好衣。郎萤,你把我从镇上带回来的那件衣服给这位姑娘吧。”
郎萤单手把衣服递了过去。那少女送出新衣,嘻嘻一笑,接过旧衣,正要转身,却忽然脸色一变,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手,大叫一声,将那旧衣抛在地上。委地的麻衣中,不知什么时候溜进去的若邪盘作一团,从衣领口处钻了出来,仿佛一条白花花的毒蛇,正在冲那少女吐信子。而那“少女”,根本也不是少女。方才这么一尖叫、一跳,她的头巾被突然袭出的若邪啄落了地。虽然下半张脸娇媚无比,但那上半张脸布满皱纹,苍老至极,形成了十分可怖的对比——这哪里是什么“少女”,分明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婆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在调后面大纲和细节,稍微少点哈,等我调好了再粗长
☆、两分颜色大开染坊
半面妆女!
半面妆女,是一种由年老女人对年轻少女的嫉妒凝结而成的低等鬼怪。她们无法坦然面对自己的老去,坚信吸食年轻女子的血肉可以使自己恢复青春,喜欢捏尖了嗓子,伪作少女之声与人说话。但所谓“双目乃是心灵之窗”,苍老是一件无论如何也无法掩饰的事情,她们吸食的血肉越多,下半张脸越年轻,带有眼睛的上半张脸就越苍老,一张脸的上下对比就越强烈。尽管如此,她们还是执迷不悟。
谢怜湿淋淋地出了水,一脚踩在水缸边缘,准备飞身拿下,权一真却宛如回光返照一般,弹起来就是一巴掌。那半面妆女实在是太弱了,被他拍在地上,惨叫一声,道:“饶命!”
谢怜不慌不忙,抓过道袍随手披了,道:“就是你盗走了锦衣仙?”
半面妆女忙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哪里敢闯神武殿啊!”
想想也是,一般的低等鬼怪,真没那个胆子擅闯神武殿,不被打得魂飞魄散才怪。而且,这只半面妆女大概也和锦衣仙没什么关系,粗略一看,鬼龄大概只八十多,而锦衣仙的传说已经大几百年了。
谢怜道:“那你这锦衣从哪里拿到的?”
那半面妆女捡了头巾,重新遮住自己上半张脸,声音重新尖细起来,道:“回……回道长的话!是……我在鬼市里面淘到的……”
“……”
还能这样?在鬼市里面淘到的???
谢怜无语片刻,又道:“那卖给你这件锦衣的又是谁?”
半面妆女惶恐地道:“道长!求放过啊!我也不知道,鬼市里面做买卖,又不要查祖宗十八代!”
说的也是。要是在鬼市做买卖得查祖宗十八代,鬼市也不会有这么热闹了。一个东西留了空子,才会活起来。谢怜问了一阵,问不出什么东西,确定这只半面妆女的确只是个懵懵懂懂的小喽啰,道:“奇英,让你殿里的神官来把这女鬼收了吧。”
权一真却道:“不。我殿里没有神官。”
谢怜道:“一个都没有?你没点过谁的将吗?”
权一真理直气壮地道:“一个都没有。”
“……”
原来,这西方武神竟是独来独往,从没点将过一人,连一个处理杂物的副手也没有。谢怜好歹是因为养不起,权一真这种情况,大概只能说是性情怪异了。他只好自己翻出个陶罐,把那半面妆女收了,再从郎萤手里接过那件锦衣,抖开细看,不禁微微蹙眉。
邪气是挺邪气的,但怎么说?依谢怜之见,这种邪气太流于表面,就犹如依靠胭脂水粉厚厚抹了一层堆出来的,而非自内而外散发的。谢怜直觉这东西并没有传说中那么危险,但还是保持了十二分的警惕。这时,权一真过来看了两眼这件衣裳,道:“假的。”
谢怜一怔,道:“怎么说?”
权一真道:“这衣服是假的。真的锦衣仙,我见过,比这厉害多了。”
谢怜奇道:“你何时见过?其实见过锦衣仙的人也不少,但都还是没法分辨,你为何如此笃定?”
权一真却不说话了。恰在此时,灵文通灵至达,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太子殿下,我们这边接到消息,你菩荠观西方二十里处似乎有小鬼持锦衣仙出没,劳烦你去看看了。”
谢怜道:“又有?好吧。”看了一眼权一真,不出声地通灵道,“哦,对了,还有件事,灵文,奇英见过锦衣仙吗?”
灵文道:“奇英?啊,他哪里是见过。他可比见过要厉害多了。”
谢怜道:“这从何说起?”
灵文道:“那就复杂了。不知殿下有没有听过一件事。这镇守西方的武神,原先不是奇英殿,而是引玉殿?”
谢怜想起,这段还是当初风师在极乐坊一边脱衣服一边告诉他的,不由微感辛酸,道:“听过。听说,这二位殿下原本是一对师兄弟?”
原来,当年引玉未飞升时,乃是他师门的首席弟子,某次见一蛮头蛮脑的小儿流落街头,一时好心,便求师父收留。这个小儿,就是权一真了。
同门数载,引玉可以说一直对权一真照顾有加。他率先飞升,还点了权一真的将。灵文道:“奇英你见过几次,差不多知道的吧,他有点儿……”
谢怜接道:“不知世故?这是好事。”
灵文笑道:“好不好,要分人,分情况。有的人就会觉得他太我行我素了,也不懂礼数,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