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问题撼住了,这番有逆反之嫌的话,绝不是儿戏之言,江湖人哪怕再放荡不羁,也不会当着官差衙门的面,公然忤逆当今朝廷。
他不明白赵识途的勇气从何而来,明明已身陷囹圄,难以自保,却仍然从容不迫,仿佛无所畏惧。
朝堂与江湖向来两不相干,可江景天却承着江家入世的期望,夹于二者的罅隙之间,痛苦不已。现在,赵识途却用轻飘飘的言语,羞辱了他的苦心经营,他盯向赵识途的目光,不觉间变得更加锐利,他的眼中不只有憎恶,更有一层抹不去的仇恨。他与此人,注定难以相容。
最终是燕无花打破了沉默,他指着曾经的友人,厉声道:“赵识途,我视你作友,才将你引荐于家父,你却狼子野心,欺上瞒下,怪我错信了你,今日我与你恩断义绝,什么护途镖局,不过是你手里的棋子,我看这出戏,也再无演下去的必要了。”
赵识途冷冷道:“燕兄若想与我割袍断义,我自当成全。”
燕无花真的抽出一把短刀,手因愤怒而颤抖着,在袖口上割下一块布。
赵识途连连点头道:“好,好。”便也俯下身,将深埋在锦姨尸体上的匕首抽出来。用沾着稠血的刀刃,割开自己的袖筒。
淡白色的衣料翩然落地,落在尸体上,很快被稠血浸染。
月色凄冷,映着赵识途的脸。他的脸上还带着平日里嬉笑的神情,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对他而言都全无所谓似的。
江景天终于拔出了佩剑。
珠光宝气的剑柄,在月色中全然失去了光彩,只剩下剑尖发光,抵在赵识途的胸口,眼看就要刺下去。
明月尘上前一步,按下他的手臂,急道:“少爷,使不得。这案子事关重大,此人亦是关键,我需得将他押回官府处置。”
江景天终于停在半途,侧过头看她。
明月尘道:“少爷,你难道不信我了吗?”
江景天缓缓道:“阿尘……我当然信你。”这才放下了剑。
明月尘立刻转向同行的衙差,挥手道:“你们还在等什么,先拿下两个嫌凶,其余人待调查后再做处置。”
衙差们各自拔刀出鞘,分成两批,将明月珠何赵识途各自围住。
明月珠没有在意他们的行动,将明晃晃的刀刃视作无物,视线依旧追着赵识途,口中欲言又止。
赵识途隔着人群,对她道:“唉,没办法,谁让你又懒又蠢,看来只有陪我这坏痞一道,去牢狱里走一遭喽。”
第45章奇谋猝难防(四)
一个人若没有真正到过不见天光之地方,就绝对形容不出那是怎样的感觉。
现在,赵识途总算有,因为他自己正被关在地底的牢狱深处,四壁别说一扇窗,连一条缝都没有,只有一片漆黑。
他被关进来的时候还是夜晚,如今却已不知外面的时间到了薄暮、黄昏还是黑夜,不论哪一个,对他而言似乎都已失去意义。
他睁着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仿佛变成了一个瞎子,一个瘫倒在地上的瞎子。
他尝试着撑起身子,手肘撞上冰冷的墙面,他发现自己正躺在墙角的草垛上,草垛阴冷潮湿,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霉味,和铁锈的味道混在一起,游蛇似的往鼻子缝里钻。
他分外想念自己在敦煌的院子,想念房间里的床铺,虽然破旧,但干净又暖和,不论外面多冷,只要裹上被子,就可以一觉睡到大天亮。眼下,他陷在牢狱里,手脚还被铁链紧紧地箍着,他怀疑自己很快就会像身下的杂草一样发霉,烂成一团稀泥。
“……赵镖头……赵识途!你醒一醒!”
耳畔的呼喊声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是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的墙壁对面传来,语气急迫,听起来快要哭了。
他素来害怕眼泪,只能调动干渴的喉咙,低声应道:“……阿珠,原来我还没死。”
墙对面的呼唤声终于停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吸气声,隔了一会儿才平静下来,道:“你是没死,却要把我吓死了。我叫了你很久,你怎么不应我一句?”
赵识途苦笑道:“我当然不是故意吓你,只不过,倘若一个人刚刚被乱棍揍过一顿,又被铁链子拴着手脚扔到阴湿的草垛上,不论换了谁,也会昏迷一阵子的,等等……若是换了上官那家伙,或许可以……”
明月珠打断他的絮语:“你呆着别动,我没有被拴住手脚,只不过被困在旁边的牢室,我想办法救你出去。”
哪知赵识途立刻道:“使不得,你可千万不要过来。”
明月珠诧道:“为什么?”
赵识途道:“当然是因为我不希望你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以免破坏我fēng_liú倜傥英俊潇洒的一世英名。”
明月珠怔了一下,气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胡闹!”
赵识途却淡淡道:“阿珠,你先坐下来,听我把话说完。”
对面的脚步声止住了,隔了一会儿,变成草垛被压踏的声音。明月珠贴在墙边道:“你说吧。”
赵识途道:“你莫要生我的气,先前我说的那些话,也是为了自保。”
明月珠立刻道:“我当然明白,况且你根本算不上是自保。”
赵识途轻叹一声,道:“能保住他们三个,总好过一起遭殃。”
对面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觉得这是谁在陷害我们?”
赵识途思虑片刻,答道:“从江景天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他,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