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汐接过酒杯,戚戚地道:“你要在这待到什么时候?”
殿子期笑着道:“怎么?怕我不在家回去又挨骂?”
“我真搞不懂,这破地方竟这么好待?”
殿子期轻笑一声,整了整包饺子时挽上去的袖口:“怎么就破了,你看,我这不是待的挺好”
“大过年的,连个馈春盘都没有”
“不许抱怨”殿子期斜了他一眼道:“来之前不是说好了的,不能抱怨”
殿汐望了望殿子期微笑的眉角,不解的问:“哥,你知道你在哪吗?”
殿子期伸手探了探殿汐的额头,笑着说:“莫不是喝糊涂了,在虎威寨啊”
“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人?”指了指身后醉酒高歌,撸着袖子耍拳人群。
殿子期收起了笑意,好整以暇:“山匪”
“你可知你自己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狭长的凤目一瞥。
“你是京城富贾,锦绣丛中的翘楚,殿家大少爷,殿子期”几个字说的清清楚楚:“你可知你身后这些人整日风餐露宿,刀光剑影,旁的不说,就光那为首的山匪陆凌,胸前一道那么长的疤痕,就知道他们整日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你要同他们为伍吗?”
“你看见了”殿子期淡淡的问。
“怎么看不见,那么长一道疤,隔着领口我都能瞧见”转头望向殿子期狐一般的眼,殿汐不解的问道:“哥,我真不明白,像你这样玲珑剔透的人,为何甘愿待在这种地方?”
嗖的一声,金黄色的烟火直冲上天,炸开一朵金菊,明晃晃如那仙宫里的天灯。
“那你为何不问问,他那伤疤因何而来?”望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炸开的烟火,殿子期缓缓从怀里掏出一把折扇。
这竹骨的扇子并不显贵,是文书白天的时候给的,说是过了年就要和墨潇一起走了,写了几个扇面给他们留点念想,不显山不露水的文书,字果然力透纸背,入木三分,缓缓打开,又徐徐合上,殿子期放到殿汐手里,笑着说:
“这诗倒颇合时宜,送你吧”
这竹扇入手颇轻,也不是什么尚好的纸面,小心翼翼的展开,上面笔走龙蛇,写道: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子期,子期,看我,快看我!”身后陆凌大喊一声,殿子期和殿汐同时回头,只见陆凌扬起手中的花棒,金黄色的铁汁飞向空中,用手中的花棒猛的击打,散开一片金色的铁花,星星点点,如流星般布满整个夜空,火树银花不夜天,金色的铁花如雨般落下,照亮了殿子期明亮的眼。
过了十五,殿汐又上山吃了一顿元宵,放了一盏花灯,十六那天才启程回京。
颠簸的马车压着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跑出去许久,殿汐依旧掀着帘子回头望,远处渐行渐远的殿宅门口,陆凌和殿子期并肩而立,手不自觉的捂住怀中的折扇,扇子中的诗句历历在目: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误会啊!
殿汐不是喜欢殿子期!
也不是直男!
想了解殿汐的故事可以下跳到《方井村》
看看关于殿汐的小情小爱
谢谢大家
鞠躬】
☆、回京
三月三,梁燕低飞,细雨如雾,春风夹着几分寒气吹过荒芜的山头,细看过去,竟开了几朵绵黄色的迎春花,虎威寨头被虫蛀空了一半的老树,枯木逢春,竟也着上几颗花苞,殿子期手捧着一本账册,低头认真的看了好几个时辰,窗外绵雨不歇,淅淅沥沥的一下就是好几日,一场接着一场,每场雨过后,便多出几点新绿,挂上几朵花红,连寸草不生的虎威山如今也浸染上春意。
殿子期低头看得太久,正觉腰间有点酸,陆凌便登门而入:
“有你封飞贴,快看看,是不是找你有急事”
殿子期放下手中的账册,拆开飞贴来看,细细读过去,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怎么了?是有什么急事吗?”看他神色不好,陆凌关切的问。
“急事到没有,贪得无厌的老狼倒是有一只”殿子期索性将飞贴朝旁边一扔,不自觉的掐起眉心。
陆凌看殿子期的神色,也拿过飞贴来看,这信是京城殿家隆安棉花铺的掌柜的发来的,上面清清楚楚的写道:阴雨连绵不绝,南胡水患严重,皇上彻夜难安,命户部刘大人着殿家隆安棉花铺火速送三百箱棉被赶往南胡,不得有误,殿家可着人前往户部领取订款五百两。
不了解行情的陆凌看了许久,才隐隐觉得这钱额数目似乎不对,小心的问道:
“是这五百两太少了吗?”
殿子期轻叹一声:“从前送往寒口关的药材也来过这么一出,都是殿家自掏腰包填补上的,如今是尝到甜头了,朝廷拨下的款额指不定有多少入了他们囊中”
“那若就按五百两出,能出多少棉被?”
“五百两也能出三百箱”殿子期狐般的眼望向陆凌:“只在这棉被薄厚之间取舍即可”
陆凌的双眸微闪,还是第一次听到殿子期同他讲这官商上面的道行。
“可这棉被是从去给灾民的,叫我如何偷工减料,殿家先祖可都在上头看着我呢”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