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子期心情正烦闷,突然听见顺财连跑带喊的直奔过来。
“少爷,少爷,好消息!好消息!……哎呦!”一路小跑冲进院子,腿磕在殿子期身旁的小桌一角。
哗啦,刺啦,噼里啪啦。
桌子歪了,茶水撒了,茶盅、茶碟、茶碗碎了一地。
殿子期皱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深吸一口气,睁开眼便看见摔了个狗啃泥的顺财正趴在他脚前,气就不打一处来。
“什么好消息?竟把你高兴成这样,是你嫂子要改嫁了吗?”
一脸无辜的顺财起身揉了揉手心,期期艾艾:“我没嫂子啊……”
殿子期翻着白眼斜他一眼,一手拿过他手里的信笺,是王掌柜送来的药单,户部刘大人着殿家千草行运送战备药材去凉州的药材清单。
但殿子期将药单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之后,却觉出几分不对,问道:“这药单是王掌柜开的,还是户部给的?”
“是户部刘大人给的,王掌柜没动,就让我给送来,说是让你看一看”
“嗯”殿子期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知道了,我去千草行一趟”
殿家千草行在京城算是首屈一指的药铺,大小病人来往络绎不绝,夏季暑热,来开方抓药的病人不在少数,本来是忙得火热朝天的时候,但殿子期一进门,王掌柜便一眼瞅见他,手里刚抓了一大把的金银花也来不急洗手,交代了伙计,忙着拍拍手,便急匆匆拉着殿子期去了后院。
刚一进后院王掌柜便开口问道:“少爷,那药方您可看了”
“嗯,看了”殿子期答道。
“那这方子……”
王掌柜刚拿到药方的时候心里是欢呼雀跃,户部的订单,那可是户部的订单啊!结果仔细一看,便察觉不对,这药单是送去凉州寒口关的,用的人皆是镇守寒口关的将士们,本应该是消肿止血,消炎祛瘀的上好药材,却偏偏药单里只是寻常的几味止血的药材,这样的方子想必不少人在里面动了手脚,按照原本的药单送去的药材若是没有差池,那便是户部的功劳,殿家也能分得一份羹,但若是出了半分差池,那他殿家则是第一个风口浪尖的上的。王掌柜看到这样的订单头风都要发作了,不敢擅自作决定,这才连忙请来了殿子期。
“无妨,换两副药,你着人雪上一枝蒿和儿茶都没货了,换成血竭和麝香,再去算一算,如果换成这两副药,我们还能剩下几分利,只要不贴补太多,都不必问户部再要银子,我们自己换了就好”
“这两幅药比之前的贵上一些,若是换了,利是肯定没有几分,倒也算不上贴补”
“那就行了,着人安排吧”殿子期在后院与王掌柜又谈了许久,临走时又不忘嘱咐了一句
“近些日子雪上一枝蒿和儿茶都先收起来,让后面的人也不要磨了,尽数收到库房,先用其他的药代替吧”
“是”
安排了千草行的事情,殿子期又去了隆安棉花铺,安排了一下前一段时间的大单,马上要出货了,殿子期仔仔细细的检查了十箱的棉花,质量要好,棉花要新,捆车要紧,再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才又离开去了茶叶铺,离开了茶叶铺又去了绸缎庄,然后是典当铺,随即是钱庄。
殿家的铺子一间挨着一间,零零散散一天转下来,到了黄昏时分才算是忙完,橙黄色的余晖照着纤瘦的殿子期,从街道的左侧缓缓进府,门廊匾额上硕大的殿府两字沉甸甸,在余晖下闪着金光,消瘦的背影印在朱漆大门上,沉重的木门一关,影子被劫挡在外面,仿若挡住一颗不安分的心。
殿子期前脚刚进府,殿母后脚便进了大堂,看见殿子期轻轻叹了一口气,张口便说道:“知道你忙,本不应来烦你,但你着空也管管殿汐吧,我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他也是半句都听不进去,你若说他的话,他倒是还能听进几分。”
殿子期扶着殿母坐下:“母亲这又是怎么了?”
殿母轻叹一声:“前些日子他花了千金不知道从哪买了副字,我看了,那字写的尚可,但也不是名家书画,想着不值这些钱,他既买了,我只当他是真心喜欢,便也没说什么,可自打买回来就扔在库房,一日也未曾看过,昨儿个下人整理库房,又说少了一尊翡翠白菜,我一问又说是输在赌场,这殿家总有金山银山也不容他这么糟蹋”
殿子期低头不语,只把那茶盖在茶碗边轻扣几下,去拨弄青绿色的茶叶,捧到嘴边喝上一口才缓缓道:“那字是我让他买的,翡翠也是我让他拿去的”
“啊?”看着殿母一脸愁绪不解,殿子期轻轻叹了口气,方才道:
“如今殿家是我当家,这些本不应说于母亲听,但如今您殚精竭虑,我便如实奉告,也少得您日后总指责他。母亲以为那户部的订单这么容易就落到殿家了吗?纵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