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你了小葛,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了。”
散了会,孙建新问:“你不会真的往上报吧?”
“怎么可能?逗小姑娘玩儿呢!让她过过瘾吧,再过几年恐怕就没这机会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孙建新不解,“难道,你是说……”
“行了,别想了,去柴房。”
柴房门口还有两个红卫兵站岗,二人哭笑不得,两三句就把他们打发走了。柴房里就是干草和木材,木房子搭得稀松,缝隙处还堆了些雪,风呼呼的往里灌。
江流一脸麻木地靠着干草堆坐着,抬眼看了一下来人,没说话。
“这地方怎么住啊?”孙建新脚踩着冻得坚硬的干草,噼啪作响。没人接他话茬儿,他只好把铺盖卷放下,也不说话了。
其实就江流今晚不在这住也没人知道,那两个红wei兵就算他们不打发,不到半夜自己也冻跑了。韩建国希望江流自己提出来,说自己不想住在这儿。
可直到他们走了,江流也没说,只是拿过铺盖,说了声“谢谢”。韩建国没有走,而是一直缩着脖子搓着手徘徊在柴房外,直到夜深了才又进去。
江流睡着了,铺盖铺在干草上,蜷缩着身子。韩建国赶紧脱下军大衣盖在他身上,心里埋怨孙建新粗心,忘了拿被子。轻手轻脚地躺下,生怕吵醒了他,粗手粗脚惯了,还没这么小心过,明明在外头冻了半夜,光躺下这一个动作就出了一身白毛汗。
睡梦中,江流感觉到暖意,蠕动了两下缩进大衣,眉头舒缓了些。韩建国看着他放松的睡脸,想起那天撕心裂肺的哭泣。即便是这么不爱说话的人,也会用哭泣表达悲伤。
不对,他也有别的发泄渠道,胸前那本诗集仿佛在微微发热,韩建国的手不自觉地攀上江流肩头。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也看不清是谁,江流只当还在梦中。
梦里人也好,还有人就好,不是孤零零一个人了。
过了冬至,树上的雪积了厚厚的一层,双清山进入了严冬,路上也不太好走,跟大雪封山差不多了。江流被那帮红卫兵惩罚,已经喂了半个冬天的猪。他至今都不太会用菜刀,卷了刃还哐哐地切那烂菜叶子,灶火也烧不旺,自暴自弃地把那还相连着的烂菜叶丢进锅里,愣愣地看着它们在水里有气无力地翻滚,张着嘴哈着白气,使劲儿吸了下冻干了的鼻子。
拎着饲料桶磕磕绊绊倒进槽子里,江流累得直喘气,不愿在臭气熏天的猪圈旁停留就回屋了。五头猪开始还兴冲冲着哼唧着、拥挤着冲向槽子,低头没吃几口就又哼唧着散开了,槽子里的饲料剩下了。过了一会,见没人再来倒饲料,几头猪才有不情不愿的哼唧着,闷头继续吃那不咸不淡的饲料。
偶尔不忙的时候,韩建国回来帮帮他,只是这样的时候越来越少。这位生产队长带着村里几位青壮年为开春盖小学校的事情做准备,趁着不下雪的时日还时不时弄些建材回来,忙里忙外的一礼拜总有三四天不在村里。
江流住在村东口田嫂的房子里,那点家当从宿舍拿过来了。他被罚喂猪后没有丝毫反抗,每日都把自己裹得紧紧的来圈里忙活,虽然有点笨,但还是尽力在做。葛红兵看从他身上也斗不出啥了,很快就转移了目标,让江流清静了不少。
外出办事回来晚了,韩建国也不回宿舍,直接进了村东口的院子里。去县城或者兵团,还能带回来点好吃的,经常半夜叫醒江流又补一顿。
整天的土豆白菜高粱米饭,吃得江流都不知道还有别的菜了。他甚至有些期盼韩建国能来这里,这成了他枯燥无味的一天,唯一的亮点。
“兵团开荤了,有猪肉炖粉条,还有粘豆包。”
来双清山半年,江流依然不会做饭,热热东西还是可以的。他盯着蒸锅,想象着里面逐渐软化的粘豆包。
“你回屋去吧,我看着就行了。”韩建国见他这样哭笑不得。
江流回头看他,韩建国一愣,只听他认真地说:“我会热饭。”又转过身盯着锅。
看着他的背影,激动地手都有点抖。外头虽然还是天寒地冻的,江流的脸上的表情却融化了许多,不再那么麻木,也终于对外界的种种有了正常的反应。
人总要活下去,日子总要过下去。
粘豆包晶莹的黄米面散发着香气,让人忍不住流口水。油灯的火苗闪烁着,江流捧着碗认真吃着。韩建国往江流碗里夹了块肉,也就指甲盖那么大,算是改善伙食了。江流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人在身边。半年前还是陌生人,现在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饭都没有感觉不自在,他为这种变化感到不可思议。
看清了他手上红红的冻疮,韩建国放下筷子,抓过他的手:“怎么不戴手套?”
“手套太大,拎不起饲料桶。”
前两天支书还说,路过的猪圈时候看见里面脏的要命,以为这两天没人收拾也没人喂。可瞅见江流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得热火朝天,直摇头感慨,真是什么人养什么猪,越喂越瘦。
这活还是别干了,别回头猪瘦了他也冻出了病,得不偿失,韩建国在心里盘算。他翻箱倒柜地找着药,就看见放在桌子上缠着红绳的木梳。
韩建国不是个细心的人,可这东西他每次来都在不同而又十分显眼的地方放着,肯定是被常常摆弄。
二人自那以后都没提过田寡妇这个名字,即便还住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