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思绪特别清晰。他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然后是尖锐的啸叫声。这是怎么回事,恐怕没人知道。后来他似乎看到一个白色的世界,很像梦,不过这不是梦,因为很快所有的色彩都回来了。等他清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单人床上,空气里到处是零件防锈油的味道。
“我应该早点把你叫醒,还是再让你多睡一会儿?”路克斯问。他居高临下,看起来十分威武,脸上却是恶作剧似的笑容。
弗恩以为自己会虚弱头晕,因为他搞不明白是怎么到这来的,但一切都很好,感觉反而像是睡了个安稳觉,轻轻松松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
路克斯说:“你经历了一次重生,是不是感觉一身轻松。”
“你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
“至少你不是第一个想到的,很多人尝试过。”
“我还是不明白,既然进入小镇的人都不能随意离开,那货车又是怎么回事?小镇的铁则为什么对它不起作用?”
“你不用明白,它可以进来,又可以出去,只要主宰允许。但是你不行,我们都不行。”
“主宰为什么允许?”
“为了让小镇维持它该有的样子。”路克斯的双眼在凌乱的金发之间望着他。弗恩总是对他生出一种难以解释的好感,他有种熟悉的感觉,而通常来说,人们对熟悉的事物都会不自觉地感到亲切。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老套的搭讪。”路克斯说,“除非你来过这。”
“不,也许在外面。”弗恩说,“难道你生来就在这里?进入小镇之前你在哪?”
“我忘了,很久以前的事。”
弗恩不相信他会忘记,再久远的记忆对一个年轻人来说也不过二十几年,更何况到一个诡异陌生与世隔绝的地方绝不会是件容易忘怀的小事,即使是孩子也会深烙心间记忆犹新。
弗恩擅长从闭口不言的嫌犯嘴里套问口供,但他不想用那些方法挖掘路克斯的秘密。
“如果有机会,你会不会离开这里?”
路克斯看着他,似乎在看一个傻瓜。他回答:“当然。”
“先定一个共同的目标。”弗恩说,“然后是盟约,我会遵守你的告诫,而你也不能对我隐瞒。”
“我答应,但是我要在盟约中加入最重要的一条:如果周围有人,或是你认为可能有人,千万不要靠近我,也不要和我说话。”路克斯的神情很认真,并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被人看到会怎样?他们会做什么?他们好像很怕你。”
路克斯说:“对,他们很怕我,可如果他们看到我和你过分亲密,甚至好像成了朋友,他们就再也不会怕我了。这是一个秘密结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到了日光下谁也别看谁。”
“所以我们只能在半夜偷偷见面?”听起来有点奇怪,弗恩想不到任何合乎逻辑的理由去达成这个秘密结盟。可路克斯的态度始终很严肃,如果弗恩无法答应这个要求,恐怕他们就会不欢而散。这当然不是一个值得期待的结果,弗恩需要一个经验丰富值得信任的帮手,路克斯又刚好取得了他的信任,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目标,更应该和平共处友好合作。
“我相信你可以甩掉那些盯着你的人,他们的好奇心和警戒不会太持久,每一个新来的人都会让他们兴奋一阵子,很快就恢复平常了。”路克斯说,“最好尽快让他们觉得你已经放弃了没有意义的尝试,愿意成为小镇的一份子。”
“这很容易。”
“晚上你可以来这里找我,我也可以去巴伦克的家找你。”
“我们要干什么?”弗恩觉得这么偷偷摸摸像幽会似的,可路克斯不修边幅的外表又实在不像个会计较别人看法的家伙。
“聊聊天,顺便找找离开的方法。”路克斯说,“就像你希望的那样,找到铁则的漏洞。”
“铁则真的会有漏洞吗?”
“任何规则都有漏洞,不管是什么,无论在哪里。法律也一样。”
只要找到规则的漏洞,就可以利用它。
“现在几点?”
“还不到八点。”
弗恩很意外他在货车上失去意识的时间只有短短几分钟,感觉上却像过了一整天。
“从现在开始,你得做些正常的事。”
“什么正常的事?”
“吃饭、睡觉、到处逛逛,去咖啡馆、酒吧,像个普通人那样生活。”
要让“守卫”们放松警惕,日常生活才是最好的掩饰。
“晚上我来找你。”
“不,说好了今晚我来。”路克斯说,“等着我。”
“好吧。”
在镇上消磨一天时光不是难事,只要暂时放下迷惑不解的诡异事件,小镇是个充满魅力而又迷人的地方。弗恩白天在镇上闲逛,发现自己相当有表演天赋,仿佛真的忘掉了外面的世界,享受起这里的悠闲。有些人看起来还算友善,愿意聊聊天,他就和他们聊些无关紧要又有趣的话题,使自己看起来越来越像是个毫无威胁的新邻居。
午后,他在街上遇到了沃伦警官,这位年迈的执法官据说正在巡逻。他走起路来气喘吁吁,腰带上挂着的枪和警棍令他不堪重负,弗恩相信哪怕是一个顽皮的孩子向他挑衅,也能片刻间让他死于衰弱和老年病。于是弗恩陪着他走了一段,老沃伦显得很高兴,就像一个即将退休的警长将重任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