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仁敷衍地点点头,又小心问邱灵赋:“我身上真的未中毒吗?”
邱灵赋脑中一转,计上心来,不回答,只拿捏着语气问他:“那段惊蛰对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又让你来做什么?你说清楚了,我便帮你,说不清楚,那你自便。”
桂仁明白他的意思,便说及上个月。那时有人找到他,给了钱财却不让办事,只说有事再找。那说书的江湖故事,拿钱害了自己的故事不计其数,桂仁也知道江湖是个什么玩意儿,那会儿周围没有人不说他整个人憔悴了一圈的。
直到前天,那人把他带到一个年轻男人面前,他便知道,自己的日子是要到了。
那男人身着锦衣头戴玉冠,本是侠客人,却有种天生的贵气,但桂仁不敢多看,只看了一眼,看着满屋子的人都跪低了身子,他便也低着头。
那人二话不说先派手下逼着桂仁服了毒,吩咐他做的事,便是挑拨两人,让邱灵赋独自送上来。
那人未道出身份,桂仁看那满屋的侠士高手,想着这来了崇云城的门派也就是青山盟,还以为那男人是青山盟的人。后来听邱灵赋阿魄说起,才知道那是孔雀滨的段惊蛰。
要是青山盟的人,桂仁还未必如此害怕!毕竟青山盟怎么说也是堂堂白道大派,一般白道大派暗地里做的事极少赶尽杀绝心狠手辣,可桂仁听两人说那孔雀滨做的坏事不尽其数,那段惊蛰又是如何心狠手辣,对自己身上的毒便是愈加忧虑惶恐。
“他只让你挑拨离间?”邱灵赋不敢相信段惊蛰这么大费周章,竟然就为了让他做这拿捏不定的事。
让邱灵赋意外的是,听了这句话,桂仁苦思冥想了足足半盏茶的时间。
这半盏茶的时间,洞外夕阳倾斜,这洞内的金光像是被压了一道艳云,彻底燃作壮丽的深红,地上桌前的人影不再分明。
天色不早了。
桂仁看了看外边的天色,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胸口,垂眼小心道:“还有一样。”
对周遭的气氛好似玄猫一般灵锐,邱灵赋立刻敏感地察觉到桂仁的不对劲,瞳孔骤然缩小,像是游走于山林忽然驻步的警惕的兽。
邱灵赋背对着连接天地山河的巨大洞口,洞外吹来的风让他浑身拔凉,毫无安全感。
他忽然对桂仁的话忽然间了无兴趣。邱灵赋紧盯着他,问道:“阿魄呢?”
突然之间,白色粉末像是扬起的尘迎面袭来,邱灵赋已经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是还是避之不及,口鼻吸去了一些。他料想过着桂仁没有本事,可能会暗暗下毒,却未想过会用这般愚蠢冒险的方法!
这人武功浅薄低微,怎么会敢迎面与自己招架!
“抱歉······我是亲眼看着他用那毒把自己一名手下当面杀死,这解药只有他有,小兄弟要救我,怕是只能委屈一下。”
那桂仁说这番话甚至不敢直视邱灵赋,这抱歉倒是说得有几分真心实意,但邱灵赋可绝不会领情。
他忽然想到这桂仁行事如此大胆,怕是肯定阿魄不会来。嘴巴比脑子反应得快,邱灵赋还未辨析出那粉末究竟为何物,便已经不顾自己安危抽出腰上软剑,一边奋力问道:“阿魄在哪!”
第42章 点火(十一)
洞风是迎面吹来的,那随风如雪絮的粉末桂仁吸进的恐怕比邱灵赋还多。这桂仁对自己的命自然是千万分爱惜,后退一步险险避开邱灵赋的剑锋,桂仁不与他正面交手,光要等着邱灵赋身体里的毒发作,此时自己要做的便是掏出一粒段惊蛰给的药丸子服下。
邱灵赋看他对阿魄的去向不说不答,剑蜿蜒着轨迹朝那桂仁便杀去!桂仁惊讶于这段惊蛰给的截脉毒竟然未让邱灵赋的武功迟疑半点,要不是桂仁狼狈地往旁边地上滚了滚,恐怕自己就直接亡于邱灵赋第这道杀气汹汹的剑。
桂仁像是木桶一般在地上滚了好几下,折腾得灰头土面,躲过迎面斩来的几剑,人便已经到了那洞口边上。
在邱灵赋凌厉的剑锋下,桂仁年少所习的武早在脑中忘得一干二净,现在只能手脚并用在地上吃力摸爬。躲的过程中桂仁一边急切盼望段惊蛰给的毒能在邱灵赋身上发作,但他也时刻记得自己必须赶紧服下解药。
稍稍躲开一劫他便立刻把那丸子塞进嘴里,可这丸子在嘴里还未吞下,那桂仁便看到自己手上几处湿漉漉的污黑,再一摸才发现,那竟是从自己口鼻里冒出来的。
见此状况,邱灵赋也早已停下手中的剑,惊异道:“你······”
话才开口,邱灵赋便到吸一口冷气!他看桂仁已经浑身抽搐,整个眼口鼻眼冒着黑血,形状可怖。
邱灵赋立刻便想到了那胡堂主,一时竟有些惊慌无措,把剑收在一旁,蹲下来赶紧查看桂仁的脉搏,可桂仁那手脚不断胡乱挣扎,仿佛这样便可将那毒挣脱去,邱灵赋一靠近便被吓得像是虫蛇近了身,慌张着不让靠近。
桂仁意识渐渐疏远,混沌间仅能意识到自己怕是落得那胡堂主一般的死法,钻心的痛苦像是小刀在五脏六腑里刺破翻搅,一刀刀像是要把这条烂命搅得更稀巴烂,绝望和恐惧让他最后的时间里几乎无法再思考任何事,只能无力地对着空气拳打脚踢。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竭尽全力做了一件事,这怕是他懒散偷生的这辈子做过最尽力而为的事——去想的自己十五年前正值少年的自己,想到即使平庸仍旧在日益苦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