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人答:“呵,你要有这本事,到我眼前来让我考考你,你当真敢么?”
花珏眼睛都不带眨的,那判官笔随手写了个“逢考必过”,揣在袖中出去见人了。林和渊见他不慌不忙,心中涌出一片疑云,那股子刁难人的狠劲儿也上来了,放声道:“全拿来!三百页,囫囵看都别说看完,你这种投机取巧满口谎话的人,休想长久在皇叔身侧污了他人眼睛。”
花珏不擅长吵架,只眨巴眼睛道:“考吧。”
林和渊见他这幅清清淡淡的模样,面上一阵冷笑,随手翻了几页,挑了没有白字、自己也有把握的几个篇目,没想到花珏对答如流。他往前翻了几十页,又往后翻了几十页,挑了二三十处考他,却悉数让花珏答对了。
花珏自己也有点惊讶,他写逢考必过,不外乎是想着十次里有个五六次能让他蒙对,没想到林和渊无一错漏,考他的部分全是他恰好看过的内容。他忽而有点好奇,若是自己根本没看过书本,判官笔要从何来庇佑他呢?
正想着,他望见林和渊拿了本被他漏掉的书本,翻了几页准备念,结果发现上面是防止盗印的伪页,一翻到底还有个“翻到此页即我子孙”,当下脸色青白交错,怒气冲冲地把书扔了。
花珏:“……”
不容花珏多想,林和渊气急败坏地摔书走人,他得以暂时安生。
花珏回房将笔搁在案上,若有所思:“若是我早些时候得到这东西,小时候课考不过也不会被先生和奶奶轮番守着抄书了。”
小凤凰在旁边荡绳,啁啾叫着。花珏再寻思道:“逢考必过符纸,若是卖给私塾学生想必会大受欢迎。可如果人人都盼着用这个东西投机取巧,到时候又该怎么办呢?”
花小先生很烦恼,在自己的生财大计之上又添了暂定的一笔,而后觉得有几分疲惫。这种过家家的日子他实在是有些厌烦了,玄龙不回来,他便要始终周旋在这种过家家的日子里,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隔天,林和渊又想出了新的整人方法:他这回让花珏训练仪态,理由是王爷看上的人应当进退有度,体态优雅,嫌弃花珏过于清瘦,便让他去鹿苑收拾杂品、搬运重物,还要擦洗比菜场污水池更脏的兽笼。
小凤凰听说后嗤笑道:“馆子里的嬷嬷,哪个不是教我们体态轻且柔,半点粗活都不能做,手上起了茧子是要挨打的,身上更不能长出横肉,免得让客觉得自己操了匹骡子。”
花珏:“……”
虽然是鹿苑,花大宝听说了花珏的遭遇后,自告奋勇要代他动手,但花珏摇摇头拒绝了:“不必。”这几天来他不胜其烦,早就动了走人的心思,问花大宝道:“你愿意跟我走吗?”
花大宝有点犹豫:“可我的身契还在王爷那里……”
花珏撕下一张纸,用判官笔在上面写下花大宝三个字,而后咬破手指按了个指印上去,要花大宝也照样签字画押,他斩钉截铁地道:“他拿的是叶大宝的卖身契,如今你是花大宝,自然不受这等管束,要记得这个名字。”
花大宝高兴起来:“好!”当机立断地签了字,收拾东西准备跟花珏一起开溜。
小凤凰也道:“我也觉得你是该走了,按时间来看,二十年前的我这时候已经回了欢馆。重阳节那天,他会过来为你赎身的。”
花珏便随手写了几张符咒,出行如入无人之境,带着一猫一鸟出了王府,片甲东西都没拿走。他们出去的头一夜宿在一处客栈,深夜时,花珏瞧着灯火,仔仔细细剪开里面绞缠的丝线,忽而看见小凤凰跳到了桌上,叼来纸笔,一脸凝重地望着他:“花珏,我有事找你。”
花珏给它喂了颗葡萄:“怎么?”
小凤凰咽下葡萄,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转:“你有没有觉得,你近日戾气有些重了?”
花珏愣了愣:“我?”
“你最近用判官笔用得太多了。”小肥鸟写,“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你最近有点心浮气躁,所以我才同意你离开王府。但是你自己想一想,平常的你遇到这等事,会这么早耐不住性子么?”
花珏一时没想清楚,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只回忆起林和渊惯常端着的哆哆逼人的嘴脸:这小王爷打听到他只吃素食,便顿顿给他荤腥大肉,晓得他体弱,夜晚风凉时专遣人打开他房室的门窗,诸多细节加在一起,比夏日的蚊子还惹人烦闷。
而且,打的均是玄龙的旗号,成日招摇,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得了皇叔的首肯。
花珏性子温,不代表他便会逆来顺受,惹不起他还躲得起。想明白这一点后,他对小凤凰说:“不会,我只是不喜欢那个人。放在平日里,我也会这样做的。至于判官笔……”他顿了一下,承认道:“是有些依赖了,我记着,以后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便会不用的。”
“是吗,那就好。”小凤凰没有多说,它把脑袋埋进翅膀里,要花珏把它捧去枕头边上:“晚安,花小先生。”
花大宝与他们不在一个房间,已经睡了,呼噜声震天响,透过房间隔板传到了这里来。花珏闭了灯,凌晨时却辗转反侧。
为什么呢?
小凤凰说的是对的,花珏此前从未碰见过少眠的时刻。他修玄学也修药理,知道自己身体无碍,睡不着便是心病。
王府生活好,他倒是愿意多呆几天,只是玄龙为什么还不回来?
半月后,东洲叛乱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