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刘睿叹气,他便问:“你没睡?”

刘睿道:“我想不通。”

赵棠道:“想不通什么?”

刘睿道:“我只是没把遇刺一事告知父皇,怎会生出这么多变故?那圣旨几能以假乱真,南后怎么做到的?”

赵棠道:“别想了,南后都死了。”

刘睿没说话,赵棠继续算会儿账,困得不行,也睡了。

这天之后,赵棠专找抬轿、赶车之类的活,这些活要力气大,相貌好,嘴巴甜。赵棠样样符合,很快攒下一小笔钱。

到了活命都难的时候,花烛红布、锦囊葫芦反而便宜。刘睿会刺绣,赵棠买来布料,让刘睿自己做吉服。

每天傍晚,赵棠回家,见刘睿坐在门槛外一针一线缝衣服,仿佛一个小媳妇,便觉心里暖洋洋的。

很快,婚礼的钱攒够了,赵棠买来红纸喜烛、牛羊下水、高粱烈酒。他用红纸剪窗花贴在墙上,蜡烛一照红彤彤,顿时有喜气。他又拜托厨房的朋友处理牛羊下水,添些蔬菜,作一桌喜宴。最后,他去见柳珍珍。

在柳珍珍房内,赵棠低头站着。说明自己要成婚。柳珍珍坐在妆台前,面对铜镜,往唇上搽胭脂:“你成婚,告诉我作什么?”

“柳姨要是有空……”

“我没空。”

赵棠深吸一口气,说道:“那,我想借一件我娘的遗物。”当年赵曼儿潦倒时,把首饰卖了,柳珍珍买了许多。

柳珍珍听完,起身走到柜子前,掏出钥匙打开,搬出一摞一摞鲜艳衣服,取出最下面的朱漆木盒。木盒打开,里面一张手帕,一根珠钗,两只翡翠叶子耳环。柳珍珍凝视片刻,轻轻叹气,转手递给赵棠。

“用完送回来。”

赵棠接在手内。他已不记得妈妈有这样华丽的首饰了。只记得妈妈年轻时,很美丽,爱笑爱打扮,后来穷困潦倒,打扮不起,也依旧是爱笑。他握着盒子,向柳珍珍一拜,告辞离开。

到了下午,赵棠的朋友都来帮忙,把柴房打扫得干干净净,又从客房搬来油灯、食案、枕头被褥。朋友穷,但送了贺礼,一只鸡蛋,一尺花布,一个碗……赵棠和刘睿全部收下,挨个道谢。

傍晚时分,喜宴做好了,热腾腾四个菜,摆满食案。赵棠和刘睿换好吉服,跪在用柴禾搭成的供桌前。供桌上点着大红蜡烛,放着首饰盒。赵棠看着首饰盒,心一酸,哽咽道:“妈,儿子成亲了,以后不是一个人了。你在地下……放心吧。”

刘睿也低声道:“爹,孩儿不孝,要同赵棠私定终身了。”

二人一起叩头,然后调转方向,脸对脸,用劈开两半的葫芦喝了交杯酒。

朋友们纷纷起哄,说交杯酒不够,要嘴对嘴喂酒。二人俱都脸红,嘴凑在一起,正要亲时,门一响,柳珍珍站在门外。

柳珍珍华服靓妆,身后带着两个小丫鬟,一捧苇席,一捧食盒。小工们见到柳珍珍,都安静下来,赵棠也傻了。

柳珍珍走到供桌旁,一个丫鬟立刻把席子铺在她面前。柳珍珍跪坐在席子上,对二人道:“拜高堂哪有只拜物件的?我算赵棠的长辈,你们拜我吧。”

赵棠一喜,拉着刘睿下拜。

柳珍珍坦然受了三个头,从袖中取出一个红包,递给刘睿。刘睿双手接过,道:“谢谢柳姨。”

柳珍珍道:“你该叫我干娘,我是赵棠的干娘。”

赵棠心一慌,既怕柳珍珍说出什么,又怕刘睿不肯叫,闹出一个尴尬场面。然而刘睿面色平静,声音坦然:“谢谢干娘。”

柳珍珍正色道:“虽然你是世家公子,但是我们赵棠有才有貌,文武双全,也没什么配不上你的地方。你既嫁了他,日后夫唱妇随,可不能再摆世家公子的架子。如今世道艰难,你们要夫妇齐心,才能把日子过好,明白吗?“刘睿恭恭敬敬地叩头:“儿子明白,谢干娘教诲。”

柳珍珍这才露出一丝笑。两个丫鬟打开带进来的食盒,取出一盘盘精致菜肴——艰难时期,这些菜贵比黄金。柳珍珍宣布开宴,众人便围坐一桌,大块朵颐起来。

宴会将尽,柳珍珍提前告辞。赵棠送她出门。站在冷飕飕的院子里,月亮光照着,赵棠不由自主低下头,仿佛回到小时候,又饿又怕毫无办法,盼着柳珍珍肯帮忙。

他道:“柳姨……”

柳珍珍道:“还叫我柳姨吗?也罢,你从小便不肯叫我干娘。不怨你,我那时也整天小孽种,小孽种地叫你。”

赵棠道:“干娘!“

柳珍珍看定赵棠,目光温柔,一双不复年轻细腻的手抬起来,轻轻抚摸赵棠的脸颊。

“长大了,”柳珍珍叹气道,“一眨眼就这么高了,曼儿比我聪明,养了个好孩子。”

赵棠热泪盈眶。

柳珍珍道:“以后好好过日子,你过得好,曼儿在天上也高兴的。”

赵棠含泪点头。柳珍珍边笑起来,用袖子给他擦泪:“大喜日子,哭什么?快进去吧。”

柳珍珍走了。赵棠留在院子里,深吸几口气,泪意消散后才回房。这顿喜宴吃到深夜,大家说了好多祝福的话。宾客散尽后,二人洗漱一番,并肩躺在床褥上。

不约而同地,二人侧过身,同时吻住对方的嘴。

今晚,刘睿格外好看,脸红扑扑,眼睛湿漉漉。赵棠捧着他的脖子亲个不停,亲完后,笑道:“好睿睿,快叫声夫君我听听。”

刘睿道:“干娘面前给你面子。你才该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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