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标没有应答。

“事出蹊跷,恐怕洛江红一事已然暴露,大人莫要担心,圣上并无责怪之意。”

“少在此处惺惺作态!”甘标终于双目赤红地嘶吼道:“洛江红的罪名还没定下,就有侍从自宫内传来消息说是你为本官说情,才令本官幸免于难!你分明是早早得到了消息,却有意为之,再来故作好人!什么为本官殚精竭虑,从谣言那件事开始就是你从中作梗,在本官面前伪装无辜!”

“甘尚书!”顾小舞高声呵斥一声,甘标便是气得浑身颤抖,也不敢多发一言,“此事无凭无据,休得信口雌黄!”

“哈哈哈哈哈……”甘标含泪大笑,虽衣冠楚楚,也模样狼狈,“你哪里会留下半分证据让本官追查……即便本官握有证据,还未得见圣上,就让你弃尸荒野了!”

“大人知道最好。”顾小舞冷冷说道:“莫要忘了是谁让你活到今天!”

“你不杀我,是何居心!”

顾小舞并未应答这一问,反而换了个缓和的语气猫哭耗子地安慰道:“大人即便失去了几人心腹,可手上权臣如云,谋士如雨,好生经营,你依旧是户部尚书。”

“这说当真嘲讽……即便有人大难不死,早已成了你的门庭之犬!外人以为本官无感同样,可你我心知肚明,洛江红这般死去,本官便成了风中残烛,孤家寡人!”

顾小舞不予同情,抬脚就要出门离去。

“顾小舞,你当真铁石心肠……为了权力富贵,连自己的女儿也一并葬送……”言语之际,甘标不知何时落泪而下,无论其中情由如何,必定不是为顾小舞与顾玉儿。

“你看错了自己,也看错了我。”

“那你为何不处置我!”

“你就自己想去吧,本官等着你晚年而终!”

逸景听闻七营长求见,头也不抬地便允他入宣武阁,正当长铭左右踌躇之时,逸景先行开口说道:“如果是洛江红幼子一事,就不必说了,本官早已知晓。”

“啊?”长铭很是吃惊,“您怎么会?”

“你以为你让楚广良去处置此事本官就一无所知?”逸景收起手中文书,随意抛掷桌案一边,“若是料不得你们这几个营长在想些什么,本官也不要坐在这宣武阁中了。一个两个都是这德性,索性大事无差,稚子无辜,本官也就视而不见了。”

长铭在堂下诧异地望着他:“其他营长也有此作为?”

“而且不是第一次了”,逸景一脸麻木地回答,继而感慨道:“其实并无不可,这些孩子尚且襁褓之中,换做任何一人,若是杀之,必将于心不忍。丑话说在前头,但凡牙牙学语之子,不可再放,也莫要心存侥幸,当本官不问不查,若他事再敢携带,本官立杀不赦!”

“是,下官不敢!”长铭连忙行礼称道。

逸景不置可否地说一声,忽而想起什么,道:“公事暂且如此,和你说些私事。”

“私事?”

“大侄女今天该到了,你晚上可有闲暇?我做些饭菜,和她一聚如何?”

“是媛熙吗?我方才已经见到她了,只不过她说你即正在忙碌,便暂且莫要打扰,回屋里稍作歇息。”

“你见到她了?”逸景兴致冲冲地自主位下来,到了长铭身边:“怎么样,是不是生得像极了成景大哥?”

“是是是,一眼就看出是你大侄女了”,长铭调笑着应答,“我今天要盯着那些人,尽量早些回去。不过可不可以算上我师兄?”

“你的师兄?”逸景疑惑道:“为何从未听你提起,婚宴上也未得一见?”

这对于长铭而言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毕竟南宫煜麒识得逸景,逸景却未必识得他。

“师兄居无定所,常年游历四方,就算我与行晟想着发喜帖,也不知道该送到哪里,只好等着他哪天想起我们来探望一二了。”

逸景哭笑不得地摸摸长铭脑袋,道:“好,晚上我多备一些饭菜,既然是师兄,理当好好招待。”

长铭满意地扬起笑脸,突然低头注意到了什么,伸手就扒拉逸景的腰封。

逸景刚要伸手阻止,却又舍不得将人推开,只好悄声说道:“大白天这样不太好吧,要不我们回屋里去?”

“想什么呢你!”长铭抬脚就踹得他龇牙咧嘴,“我是发现自己丢了好几天的腰封到了你身上!”

逸景低头一看,并未发现半分异常,只得问他:“你怎么断定?”

“你没发现这腰封内侧让人用针线胡乱绣了几道吗?”

“这线绣的……”逸景左看右看,万分感慨,“你上路边捡条狗回来啃两嘴也就这样了。”

说完他又被长铭踹了一脚。

“军队未免衣服混乱,绣些丝线是常有的,可你好歹绣自己的名字啊!”

长铭冠冕堂皇地回答道:“我能缝两针上去就知足吧!”

逸景不说话了。

“大军长,第六营长送来文书。”门外军士的声音不早不晚地传进二人耳中。

“进来吧。”

接过那份文书,潦草扫过一眼,面上一寒,气急败坏地随手丢弃一边。

“大军长!”长铭连忙将文书捡起,“大军长息怒,何事值得动气?”

“你将文书打开自己看吧。”

长铭闻言,心有不安地看去。这本是一份稀松平常的文书而已,六营长思虑再立营副,如今上书禀告,也算名正言顺。

可他中意的营副,不是南荣行晟,而是柳叶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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