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从梦境中醒来,急不可耐地讨论着新的利益划分,忘了感谢使他们脱离梦境的神。
诺诺独自坐在直升机的舱里,隔绝了外面空地上的吵闹。她偶尔能听到芬格尔的一声惨叫,但路明非就躺在担架上,静静地,闭着眼。他身旁有医务人员忙碌着,他们不语,沉默着处理唯一的s级身上的伤口。楚子航也躺在担架上,和路明非一样像个死人。他的腹部被什么贯穿,血洞里已涌不出血,如干涸的河床。
而恺撒?
他正在和学院紧急调派来的专员交谈,神情肃穆,表示着恰到好处的哀伤。从男孩变成男人,这是身为加图索家主的第一步。他依旧叛逆,会在午夜开着直升机营救心爱的姑娘,但也学会了以大局为重。他逐步脱离他的叛逆期,但诺诺不清楚她还会不会喜欢这个没了男孩影子的男人。
诺诺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正如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路明非一样。
路明非。
她想起他青黑色的鳞片和快燃烧起来的黄金瞳。那像是要耗尽生命的美,直击进人心里,强硬地留下烙印。
原来那个衰仔救了她两次啊,原来他也不是需要一直跟在后面被她保护的啊。不过仔细想想,她除了把那个衰仔从电影院里带出来也没干过别的什么了吧。
傻蛋。
诺诺把头埋进膝盖里,红发乖顺地贴着身体,没了以前张扬的味道。
第 2 章
“哥哥你还是来看我啦……你要……握握我的手么?”
那是近乎哀求的音调,透着无法掩饰的开心。
纯粹的开心。
八九岁大的孩子试探着伸出手,睁大的眼里全是渴望。
如果忽略将他钉在原处不得动弹的□□,这该是多美好的画面。
可血还是从他伤口流出来,染红了周围的雪。
好冷。
楚子航醒了,在昂热奇迹般的苏醒后的第三天,看到了重症病房洁白的天花板。他试着眨眼,却发现面部肌肉并不属于他,他现在连将眼睛闭上都做不到。
但他依然庆幸,庆幸自己活了下来。妈妈如果知道自己死了,会崩溃吧。也许“爸爸”会瞒住她,可就算她再没脑子也会发现的,然后哭得所有人头疼。
“哎哟,师弟誒你这是醒啦?醒了怎么也不吱一声……”芬格尔开门进来,看见楚子航呆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才反应过来不对劲儿,“咳,也没法吱声是吧,你也能眨眨眼……”
“师兄还是帮你闭上眼吧。”芬格尔摸了摸鼻子,轻轻地把他抬起来的眼皮拨下来,嘀咕了句“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黑暗再次覆盖了他的视野,楚子航只能感受到光与影的交替。
“师弟誒你一定不知道自打你失联之后发生了多少事儿。”芬格尔坐到病床旁的椅子上,开始絮絮叨叨,“可你现在又不能说话,只能由另一个亲历者--你的师兄:炎之龙斩者芬格尔来告诉你了。”
“你别嫌弃,废柴他也躺着呢,师妹被恺撒带回去了,现在喘着气儿的还能跟你说话的也就只剩我了。”
他声音里带着苍凉,跟楚子航印象中的跳脱全然不同。
“曾经的他在我眼里,是和你一样的骄傲。”
和他一样的,骄傲吗?
楚子航下意识地想起了昂热站在校长办公室的门口,眼中的苦涩。
我们为埋葬与龙有关的一切牺牲了太多。
“不过写进我的里肯定会大火的!师弟等你好了我发链接给你啊!”
他就不该以为芬格尔会有多深沉!
“你一定不知道你被所有人都忘啦!啊不对,废柴记得你,师弟这是多深的感情啊,真爱都没这么真!”
芬格尔语调夸张,但实际上他只是坐在椅子上,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然后二货师弟就去找他老大的未婚妻啦!正在这千钧一发、他们马上就要被发现的时候,我,你们英勇神武的师兄与古巴美人道别后,救了他们,是不是很dri?”
“不过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就不太美好了,校长被一刀戳爆了心脏,龙骨十字也丢了。他们居然会怀疑是废柴干的,简直扯淡嘛这不是。那个怂货连摸摸小巫女的手都不敢!”
他眼皮都耷拉了下来,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可校长躺在床上没法证明啊……哦对了对了,校长比你早醒了几天,虽然还说不清话吧……”
楚子航渐渐听不清芬格尔的话,疲倦把他卷回彻底的黑暗里,连光与影的模糊都不见。
重症病房里唯一的聒噪停了下来,医用机械自检时发出的滴滴声像数着人的心跳。
那条败狗的龙血消失啦,他变成普通人啦。可他还不醒,让我想嘲笑他都没办法。
芬格尔低着头,将自己软成一块挤在椅子里,不管腿上的伤口会不会裂开。他是偷跑出来的,从那间两条败狗共用的病房里。
“你知道二货师弟他为什么醒不过来么?”他对着空气自说自话,“因为没有血。”
没人敢保证这个突然变成普通人的前s级醒来会是什么样,所有人都害怕会再醒来一个奥丁或别的超出控制的东西,所以路明非身上的血只够维持正常人睡眠时的生命活动。他越来越苍白,因为新的血液造不出来。地底的那群疯子几乎抽干了他的血去做研究,想要弄清楚他为什么成了个普通人。他的细胞再生能力减弱,骨骼强度退化,肌肉逐渐萎缩,明明是快一米八的个头,被子底下却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