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他深静而单纯地凝睇着他,浓密的眼睫上凝着细小的晶莹水珠,透出那清润的眼畔更加晶亮。

他轻手抚触着,任那绵密细雨,如流晶泄玉般,和着自己冰冷的手,湿湿冷冷的自他削瘦的轮廓慢慢、慢慢地流连下来,描绘那深锁的眉、挺直的鼻、和那紧抿的唇……

他们彼此是剥夺,亦是占有。他赐予他了名、赐予他了性命,更除去了他所有的卑贱;而他,却给予他了侵犯和创伤,为他守的,是因日盲族无法磨灭的血缘,为他守的,是因对桃花的承诺,从来不是为了自己……。曾经夜殿之上,万火兴芒,太阳之子的存在惊醒了夜族千年时光,而守护者的刀剑之芒亦可撼动群雄,如今却已红尘翻覆,隔了遥远似的……

明知如此的触摸近在咫尺,彼此一道又一道的隔阂却总无止尽的升起,化成惨淡的云雾。他心底半是透悉,也有无法言喻的震颤。变了、都变了。夺权一事,长空早再次对他生怨,而好不容易返回日盲族一趟,可能的灵气之源却要返回集境追查,连他自己的生机,也未知何方……这再一次的返回,还要承担多少他的愤恨与反弹,他亦不知……

面对那陌生而主动的触摸,长空似有所感,心口震颤地望他清湛眸光,握住那轻触脸畔的手,低声问道:「告知吾,你的方向是哪里?」

相触的指尖像是涌漫了阵阵细流,却是寒涌入心,千叶迎视他的目光,眼底幽深:「集境。」

长空视着他,紧握的手猝然剧烈地颤抖起来,捏得他奇痛入骨。

他极力摇首,声似寒铁般的冰冷,质问道:「原来在你心中,权力还是大于日盲族?」

千叶不惊不惧地看他,浑似无觉,慢声道:「长空,有约定在前,集境对吾不会善罢干休,何况要解决日盲族的危机,只能藉助集境之力。」

长空渐渐地松开手,依然掩不住抖瑟:「为什么……不是苦境?」

千叶避开他质问的目光,望向薄雨中的山抹微云,镇定道:「吾要的东西不在苦境。何况苦境早已自顾不暇……难道你不明白,日盲族遭劫,正道又何曾注意?我们只能靠自己。」

一句句事实像冰屑洒在心头,刺得伤人,长空犹然不愿置信,痛心摇首道:「你这是借口!」

千叶起身离开了他的身畔,只冷冷道:「长空,吾从来不曾欺你。」

长空面容泛起一丝惨然郁色:「你也不曾放弃利用吾,不是吗?」

他似乎从来没有明白过这个人,从来没有。

他仅知道:回去,这人可掌握了权力、掌握了计策,然后呢?

——依然是一切自己所厌恶的算计斗争、无止尽的利用。

他不明白,过去次次的利用与牺牲,日盲族已经失去太多、太多了。而今族民生活困苦,求不得他人的救济,当下连生存的地方也已濒临崩溃,已无法堪动更多的变量,而这人,却是要离开日盲族,追寻他不曾明白的目标。

也强迫着自己,走往同样的方向。

他已放弃了过去在族内受到的歧视与不公平,回来守护这片家园,更被这人掌握往后人生的全部。难道这人剥夺走他的一切还不够吗?到底还要夺走他什么,他才愿意善罢干休?

两人目光对视,一片静默间,被微风吹动的茂叶,正发出簌簌声响,这一刻的静谧,他在他如墨的双瞳里,看到无止尽的空洞;他在他清湛的眼眸里,却只看见棋盘上的冷厉辉光。

毫无交会。

此间,远山「轰」地响了个轻雷,渐大的雨滴打在石上,四周彷佛都阴暗了下来,片刻掩去了两人的对峙,明灭的光影中,两口游弋的对刃在雨丝里闪着诡异的光泽,幽幽未息……

雨雾习染着视线,千叶传奇凝望眼前挣扎的人影,心口复有微微的滞塞,神智有些微的飘远,却又强持而定。

……他早知道如今这一切,必得不到他的同行,那又何求?

他毅然转身,冷然道:「那吾自己回去吧!」

蓦地,一股震颤而温暖的触意握上,自心中碎裂的深处传来。千叶身子僵冷,方回首,却见那寡淡的眼眸,语声如弃绝了无奈,「集境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日盲族。走吧!」

千叶眼底映着他的身形,任他握着,却是手足俱凉,已知再次隔起的,不只是夺权那道墙,还有无法预知的未来。他由着他牵起手,步步走着,不禁阖起了眼,也不知道自己还要再失去什么。

前方的小径,细语漫飘,打湿了遍地残花,那零落的花瓣一如毫无脉络可寻的人生,半点星繁、半点凋零,却依旧有它的苏醒与沉眠。

这一路上,花影阑珊,景也阑珊。雨,渐渐稀疏;天,却渐渐亮了。

◇◇◆◇◇

晨光零星初绽,半明半暧,落在翠绿的茂叶上,清亮一片。

紫微宫,紫石为地,白石嵌壁,高堂深阔,一派肃穆端正。处在其间,金瓦朱墙,勾栏巍伟,殿宇绵绵延伸,不知何境该是深处。蓦地,空中细微风响,枝叶轻摇,一道白影鸿飞无痕,悄声悄步落在某处宫殿厢房上窗,隔窗探机。但见厢房之内,一人长髯剑眉,状似闭目打坐,额上冷汗微冒,如入无人之境,又似真毫无知觉。身旁仆役时而进出,间以偶尔传来将百师苛薄下人的尖锐言语,氛围甚不协调。

探查的白衣人影屏气凝神,察言观色,心下疑惑。

眼前之景,一如前几日暗中所见。然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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