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瞒得过其他峰的,却瞒不过自己峰上的弟子。他拖着洛冰河鬼鬼祟祟来到竹舍时,已经有人先在里面了。
明帆正拿着把笤帚,边扫地边絮絮叨叨,宁婴婴站在小竹凳上,挽着袖子,踮脚用拂尘清理书架最高层的灰尘。
沈清秋踹门进来,两人吓的一悚,定睛再看,马上叫开了:“师——”
沈清秋在嘴前比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两人当即发不出声音了。
沈清秋低声道:“嚷什么嚷,你们想把百战峰那一堆都引过来吗?”
知道他回来了,柳清歌肯定会过来,他一过来,洛冰河现在这个样子,哪还藏得住!
要知道,每回见到洛冰河,最积极踊跃围殴他的,就是百战峰那一群恐怖分子。洛冰河碍着自己,又不敢还手打他们,每次都成了被人追着打的活靶子,即便打不死,也麻烦得很。
宁婴婴杏眼大睁,双手捂嘴,小鸡啄米一般不住点头,再看浑身血迹斑斑的洛冰河,挪开手,吸着凉气道:“师尊,阿洛他怎么啦?”
洛冰河横眼一扫明帆,眸底闪过一丝不可置信又极度憎恶的神色。那眼神冰冷彻骨,明帆不由得握紧了笤帚,缩了缩肩膀,险些跌到地上去。
沈清秋却没看见这些细节,扶着洛冰河坐到床边:“受了点伤。你们先出去。千草峰送过来的药箱还放在原地吧?”
宁婴婴道:“竹舍里的东西没动,都放在原地。师尊,要不要弟子们帮忙?”
沈清秋道:“不用。为师一个人可以应付。”
赶出了两个徒弟,沈清秋把洛冰河扶正,背后垫上枕头,让他靠好,这才蹲下来给他脱靴子。
洛冰河一直紧闭着嘴不说话,沈清秋低头后,视线凝聚便凝聚在他白皙的脖颈上,目光莫测,警惕和冷厉之色流转变幻。
沈清秋以为他是有伤在身无力开口,见他额头也冷汗涟涟的,弄了清水和软巾给他擦脸,从木清芳配给的药箱里挑了一堆瓶瓶罐罐,回头便伸手去解他衣服。
洛冰河猛地抓住他的手。
这一抓用力极大,沈清秋皱了皱眉,又不能用另一只手扇他脑门,压低声音道:“别任性,我给你看伤口。”
洛冰河还不放手。沈清秋左掌里抓了一堆五颜六色的药丸,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时候,干脆一把都塞他口里去!
数十颗大小不一的药丸塞了满嘴,洛冰河脸都黑了,终于撤手。沈清秋趁机把他衣服“嗤啦”一下撕开。看了两眼,有点无从下手,只敢用软巾在一片血污之中轻轻点拭。
翻卷的皮肉溢出丝丝黑气,不像是普通的伤口,否则依洛冰河的自愈能力,早就恢复如初了。沈清秋边小心翼翼给他清理,边说:“这几天你究竟跑哪儿去了,跟谁打打成这样的?”
洛冰河始终不说话。沈清秋擦完了他的胸口,按照木清芳教过的,捉住洛冰河手腕,探他的脉,若是真的情况不好,还是把木清芳请过来再说。
探着探着,他多看了洛冰河的手背和胸口两眼。
一股怪异的不安爬上心头。
隐隐的,觉得有点不对劲。
似乎……少了点什么。
可看洛冰河嘴唇发白,眼光冷淡的模样,他也顾不得细细琢磨了,坐上床边,继续给他输送灵力。
随着灵力缓缓流遍洛冰河体内筋脉,沈清秋感觉他僵硬的肌肉渐渐放松,悄悄舒了口气,伸手,打算把洛冰河揽进怀里。
洛冰河再次挣脱了出来。
第二次被推开的沈清秋扔开右手里的布巾,无奈道:“你又怎么啦。”
洛冰河眼里满满的警惕和防备,沈清秋暗暗翻个白眼,批评道:“都这时候,还闹什么脾气。不就是前两天没让你一起睡,值得生气到今天。”
闻言,洛冰河的嘴角似乎抽了抽。
沈清秋悻悻,改为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沉吟道:“有点发热。你……晕不晕?”
忽然,宁婴婴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柳师叔,您不能进去,师尊他现在不方便!”
宁婴婴平时说话轻声细语,娇娇嗲嗲,有时候不靠近根本听不清,这样一反常态大呼小叫,明显是在给屋里的沈清秋通风报信。他立即跳下床,刚放下帘子,竹舍木门便被砰的撞开。
柳清歌背着剑,三步闯进屋内,沈清秋一只手负于身后,转身挑眉道:“柳师弟别来无恙。”
柳清歌劈头盖脸道:“苍穹山有规矩,洛冰河不能上来。”
沈清秋道:“我怎么没听说过这条规矩。”
柳清歌:“新定的。”
明帆探头探脑,插嘴道:“是啊师尊,现在苍穹山真的有这条规矩,就是掌门师伯没给刻上规训石上而已。大家都知道的……”
沈清秋斥道:“你闭嘴!”
别以为我不知道,就是你这熊孩子叫柳清歌来的!!!
这小子对百战峰倾慕已久,屁大点事都要汇报一下柳清歌,简直已经成了清静峰的奸细!
虽说年轻人里没有几个不仰慕百战峰的,情有可原,但是这种胳膊肘往外拐、暗搓搓去打小报告的行为,简直可耻!
回头再收拾你!
明帆一被呵斥便蔫了,灰溜溜地退出去,宁婴婴惴惴站在门口,还不解恨,使劲儿猛踩他脚,嘴里嘀嘀咕咕怪他坏事。
两人一退出去,柳清歌立刻掀开了床帘。
洛冰河半坐在床上,目露凶光,仿佛一头受伤的年轻野豹,杀气腾腾盯着柳清歌,眼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