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大夫眯了眼,捻了捻胡须,对着唐宁笑道:“宁儿想要熬制动物皮胶的制法,直接找伯伯就是,伯伯好歹也是个大夫,这类书怎的也比谢白筠多,何况伯伯还会熬制这些呢。”
唐宁听了有些不好意思道:“其实吕伯伯把书房借给小侄时,小侄早已看过,里面并没有这类书,故而不曾向伯伯讨教。”
吕大夫不在意地笑道:“宁儿可愿学这胶类的制法?”
唐宁一怔,随即激动道:“真的可以吗?伯伯会制吗?”
吕大夫哈哈大笑,“自然,这个是伯伯的老本行,不仅可以是皮胶,还有骨胶,桃胶,这些书画能用到的伯伯都教你,你跟我来。”
吕大夫带着唐宁左拐右拐便来到正房背后一个小门边,小门隐在花木中,如果不刻意找,很难发现。
吕大夫掏出钥匙开了锁,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个奇妙的世界便毫无保留地出现在了唐宁眼前。
他看到了一间复古版的实验室,各种形状的瓶瓶罐罐,瓷器做的酒精灯,奇形怪状的木头模具,不同功能的切刀,甚至还有几个半透明的玻璃器皿,连唐宁常用的石钵这里都有一整套大小不一材质不同的摆满了一个架子,一路看下来,唐宁不得不承认,他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这真的是一个古人开创的实验室吗,难怪吕伯伯治病要那么多的钱,这样的实验室,花再多的钱也值得啊。唐宁惊奇着,赞叹着,他从未如此地崇拜过一个人,此刻的他毫无保留地相信着,吕伯伯是这天下最好最神奇的大夫。
吕大夫跟在唐宁身后,看着他赞叹的眼神,热切的目光,好久不曾体会到的幸福滋味让他慢慢翘起了嘴角。吕大夫从未带人来过这个房间,这个房间是独属于他的秘密,也是他最大的骄傲。他游历各地,访遍天下便是为了找到更多的药材,然后回到这个房间,用他毕生的智慧和经验,创造出独一无二的治病良药,这便是他一生的追求与快乐。
他本想把这个秘密与儿子分享,然而天不从人愿;后来他便想找个徒弟,带他来到这里,传给他自己毕生的心血,然而徒弟与他无缘。如今,他年近半百,却带了一个从未接触过医道的孩子来到这里,他不强求他学医,他只是单纯地喜爱这个干净清透的孩子,并教给他想学的知识,与之分享自己的快乐,仅此而已。
从此,唐宁便和吕大夫泡在这间神奇的实验室,在这里他不仅学会了皮胶、骨胶、桃胶、树脂等的制法,最关键的还是学会了如何去探索,去发现,去实验新事物的方法。
他从吕大夫带回来的奇奇怪怪的草药树根中发现,只要加入一种名为凤阳草的一点汁液,便可让颜料鲜艳欲滴,经久不退色,还能很好的附着于画布上。
他还跟着吕大夫学习处理一些简单的药草,炼制一些不复杂的药品,虽然吕大夫制的大部分药都需要复杂的程序和精确的操作,但如果撇开与医理有关的知识不谈,只单论按步骤操作,唐宁只需略加练习便可制作出来,让吕大夫无数次惋惜,如此天赋不继承他的衣钵实在可惜。唐宁自己却清楚,他不过是占了五官灵敏,手腕灵活的便宜。
不知不觉中,唐云的针灸已经完毕,他如今身子如脱胎换骨般,按照他自己的说法就是身轻如燕。唐宁也看唐云身子健朗了许多,以前打猎劳作留下的暗伤都已经恢复,连个子都长高了半寸。
这日,吕大夫把唐宁叫到跟前,有些不舍的道:“如今,你哥哥身子已好,你只要按时吃药,一年后自然就能去根。一晃又是二十来天,谢白筠催了又催,我也不好再拖,明日就会起身去京城,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已经吩咐管家,以后无论我在不在,你都可以直接进来,全当这里是你另一个家,不必不自在。这是那房间的钥匙,里面的东西你随意取用,只记得放好便是。”
唐宁早已把吕大夫当做自己真正的长辈尊敬,此刻的他对吕大夫更是感激,这一世,他唐宁是多么幸运,有这些人毫无保留地对他好,从不索取,只有付出。面对如此厚爱,唐宁只得把感激压在心底,时刻铭记,终生不忘。
吕大夫慈爱地拍拍唐宁,唤小厮带上来一个小竹筐,道:“这是你程姐姐的药,因制的时间较长,当时没做完,你回去带给她吧,用法都写在里面。”
唐宁低低地应了声,拾起竹筐。
吕大夫呵呵一笑:“傻孩子,伯伯又不是一去不回,伯伯可是打算在此地养老的,等伯伯从京城回来便不会再出门了,你回去告诉敏之,等我回来,必定邀他来痛饮三天,顺便把药钱收了。”
唐宁嘴角一抽,最后一句才是重点吧。
辞别吕大夫出来,唐宁便回房取了当日那副桃花图,向谢白筠的院子走去。和谢白筠客气了一番,唐宁说明来意,临走送一幅画也算是还了他赠书的人情,谢白筠很高兴地收了画,又说了一番话,直到唐云从吕大夫那里告辞过来,方放两人离开。
第二天,谢白筠和吕大夫踏上了去京城的马车。
车厢内,谢白筠摇着扇子讥讽道:“都说吕大夫是最守时之人,从不延误看病的时机,我记得吕大夫月前承诺半个月后便出发的罢,如今可都过了二十几日了。”
吕大夫捻捻胡须,不接他话茬,自顾自道:“老夫日前少了本书,名叫《阿胶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