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利漫声应道:“带他进来吧。”
外面的士兵应了一声“是”,便掀起帐帘,推搡着一人进来,那人两手被麻绳紧紧地捆在身前。突利抬头一看,不觉失声叫道:“怎么……是你?”
进来那人,双眼乌黑晶亮,两道长长的剑眉斜飞入鬓,鼻梁笔直高挺,不是李世民还能是谁?
突利定了定神,向站在李世民身后的突厥士兵打了个手势,道:“你们都退出去吧,我要好好地审问他。”
他待到那些突厥士兵都退出帐外,连忙一个箭步抢到李世民身前,伸手费力地给他解开捆着他两手的麻绳,道:“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想见你嘛。”李世民只是简单地回答了这么一句。
可是光是这么一句,再加上他说这一句时的眼波闪烁,已看得突利胸膛之内一片热潮翻滚,快手快脚的解下麻绳,拉他坐下,还给他搓揉着两手的手腕,帮他活络那处的血脉,道:“你来……要跟我说什么话?”
“突利……”李世民的眼眸之内仍是那样的波光粼粼,直看得突利心如鹿撞,“……你还记得在雁门的时候,你说过想跟我结成香火兄弟的话吗?”
突利两眼一亮,连连点头,道:“当然记得了!你……你是来答应我的吗?”
“不!”李世民微微的摇头,语音虽是轻柔,语气却极是坚决,“当时你们突厥大军围困雁门,是我们的敌人,我身为大隋臣民怎么能与你这样的敌军贵酋结为香火兄弟?现在,情况还不一样?你们突厥大军围困了太原,又一次成为我们的敌人,我父亲就是这太原的留守长官,我身为他的儿子又怎么能与你结为香火兄弟?”
“那……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突利的心猛地一沉,但疑惑之情也油然而生。
“突利,你也知道的,我父亲前几天才把身为副留守的王威、高君雅二人逮捕下狱了。对外是说他们勾结你们突厥人,你们当然知道根本没这回事。其实是他们怀疑我父亲对朝廷不忠,竟是打算借晋祠祈雨之机袭击他,要将他逮捕下狱。参与他们那场阴谋的人跑去跟我父亲告密,所以我父亲才迫不得已先下手为强,抢在他们头里把他们先逮捕下狱了。”
突利见他如此坦白地告知自己这些真相,心念一动,道:“那你父亲……的确是对隋杨的朝廷不忠么?”
李世民望着他的眼神淡然得如同波澜不兴的平湖,道:“事实是怎样重要吗?重要的是,反正我父亲现在已经把两名副留守诬告抓捕了,他想继续忠于朝廷也好,他早就怀有异心也罢,反正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有起兵举义一途了。”
突利大笑了起来,伸手用力地拍着李世民的肩膀,道:“世民,世民,我现在才知道你是机心这么厉害的人!你来这里就是想跟我结为香火兄弟,从而促成太原与突厥也结成兄弟之邦的,却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你对我,还用得着那样的机心吗?早在雁门的时候我不都已经跟你坦白了吗?我是不主张突厥入主中原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帮助像你这样有能力的人主宰中土,然后我们突厥与中国就永为兄弟之邦!当时还不是因为你坚持要效忠于杨广那昏君,我才无何奈何的吗?否则,雁门那次就能把那昏君杀了,今天你父亲又何至于如此困窘被动?”
李世民却仍是微微的摇头,道:“不,突利,我来这里确实是代父亲来跟突厥谈和。如你在雁门之时所建议的那样,我们会挥师攻占隋都,长安的土地归我们,子女玉帛则归你们突厥。但是……我并不答应要与你结为香火兄弟。”
突利一怔,道:“为什么?”
李世民垂下长长的眼睫:“你已经忘了吗?当时我是怎么回答你,为什么我不能答应你?”
突利心头剧震,道:“你当时说……”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却再也说不下去了。但他耳边却似乎再次回响起李世民那一番话“好吧,既然你非逼我说出那理由来不可,我也就只好腆颜相告了。我绝不会背叛大隋皇帝,大隋皇帝也不会我今天救了你一命就怀疑我对他的忠诚而要杀我,因为……我……爱他,所以我不会背叛他;他也……爱我,所以他不会怀疑我!”
“世民!”突利的两手不觉一把抓住了李世民的两手,“你刚才不是说过的吗?你父亲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只能是起兵举义了。他都背叛了那大隋皇帝,你……你还想着坚守你对他的……心意吗?”
他一边说着这话,一边紧紧地盯视着李世民的眼睛。李世民却合上了双眼,脸现苦涩之色:“我不想!但是……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断绝得了。所以……我不能答应你,我不能这一头三心两意地对待你,那一头却利用你对我的香火兄弟之情来换取这份和议……”
“我愿意被你利用!”突利这突如其来的一句插话,打断了李世民,也震得他睁开了双眼。
看着眼前的突利也是一脸的苦涩之色,李世民又再苦笑着摇头,道:“突利,你这是何苦呢?你这是有悖于你王子的身份,也是陷我于不义啊!”
突利定了定神,沉下心下好好地再把当前的情势想了一遍,肃容道:“世民,我早在认识你之前,就已经认定突厥要走的路,并不是因为你的出现让我乱了心神,竟是恨不能出卖突厥的利益来讨好于你。不管你答应不答应与我结成香火兄弟,我都会建议父汗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