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即便是在睡梦中也不忘用另一只手臂横在师尊腰间,这颇具独占意味的姿势只令清和有些哑然失笑。

这般情境下,清和倒突然忆起曾有人同他论道,最后嗤笑般的一句:“有甚么难的,当你喜欢时就是缘,不喜欢时便是劫。”

这话用在此时此刻倒真恰如其分,他怎么会不喜欢夏夷则——清和正看着徒弟的脸庞出神,不防夏夷则眼帘一抖,倒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此时已近辰时,帐内不曾掀帘仍是一片昏沉,夏夷则一睁眼只看到师尊半面轮廓隐在阴影中,一时分不出神色如何。只是昨夜之事此时犹如潮水骤然拍来,夏夷则猛地拥被而起,他昨夜当真是借着七分酒意装了十成的醉,此时想起却生出丝缕后怕之心。

清和看他这徒弟面上难得生出几分愣愣神色,便连原本佯装的呵斥也无法说出口,他轻轻握了握夏夷则垂在被褥上的手指,对上青年目光只道:“夷则睡醒了?昨夜喝的不少——”

这一举动并这一言,夏夷则心下已然明了——师尊仍是师尊,只是那师徒情分外更添了不得不说的几分情愫。

“师尊……何时醒的?”

“方醒不久。”清和说罢,抽出手拍了拍夏夷则肩膀:“起了罢。”

夏夷则此时心情甚好,因此应了声便翻过身去,动作间颈侧发丝一偏,隐约可见中衣下肩胛处一点淤青。

清和见此咦了一声,伸手去探便按在那淤青处,随即只听夏夷则发出一声吃痛的闷哼,倒叫清和摇头:“这个地方可是撞到哪里了?”

夏夷则略略想了,只回道:“弟子也不知,许是晚间醉酒不知碰到了哪里,过几日便自行消了,师尊无需担心。”

清和见他又要起身,整个手掌便覆了上去,他之体温较常人本就偏凉,加之太华道法又走水系一路,此时略一凝神,手心温度骤然降下。

夏夷则只觉那淤青处如似贴着一块寒冰,却又极缓慢的贴着他□□的肩膀轻轻揉了揉,待到清和收了手,那淤青显然已经散去大半。

“好了,穿上罢。”清和轻轻拍了拍夏夷则后背,只听夏夷则应了声便拉上褪至肘部的中衣。

待两人皆下了榻,却见这方寸帐中极为精彩,两人衣衫交叠的堆在地上,隔不远的木桌上落着零星配饰,当真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模样。

夏夷则倒也镇定,除却在那纠缠成一堆的衣衫中好容易才将自己的两件抽出来,将要穿衣时面上克制不住的浮出一缕可疑的羞炽。

清和见此,心中暗笑,却也不开口戳穿,只在角落小柜中拿了套自己的常服,随即又拽了件牙色的圆领袍出来,再之后将衣服递给夏夷则,也是面不改色的道:“衣服上都是酒气,还如何穿出去,夷则穿这件罢。”

夏夷则此时已经理好心绪,因此自然接过来换了这簇新衣衫,理好袍袖颇为贴身,而这服色偏浅,越发令青年显得修身玉立,犹如芝兰玉树。

他两人纷纷梳理好,夏夷则本打算再同师尊说上一会儿话,却有步伐声在帐外停下,随即只听那隔着帐帘显得有些不真实声音犹豫问道:“三殿下可在?”

“我在。何事?”

“陛下寻三殿下去主帐——”那将士似乎斟酌着词句:“说有事要同殿下说。”

夏夷则同清和对视一眼,随即淡然无波的回道:“我这边去,你先去回话罢。”

帐外随即一阵沙沙响动,那脚步声已是渐渐远去,夏夷则眉头一拧,方才嘴上答的痛快,心中却不明圣元帝此时寻他有何要事,他带着探寻的目光看向师尊,清和却只心照不宣的同他笑了笑,随即催道:“快去罢,冬猎尚有两日方能结束,为师便要在帐内躲懒了,你若有事,便前来寻我。”

夏夷则见师尊无意同他说明,也不追问,只一点头便要起身离开,清和却又道了句:“且慢。”

夏夷则顿住,却感到清和抓着他的手腕站起身,一转眼,只觉师尊面孔近在咫尺,眉心一点丹砂道纹令夏夷则不由自主的想到昨夜一番旖旎缱绻,见到夏夷则凝视自己,清和带着点笑意的轻轻凑上前碰了碰夏夷则的唇间,青年白玉般的面孔似是再也绷不住了,只道了句:“弟子告退。”随即转身步伐轻捷的出了营帐。

恩,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清和一笑,顺手收拾了地上满是酒气的衣衫。

而在数个营帐间急急行走的夏夷则终是消了耳后一层薄红,他看见自己呼出的白气消散于清晨的冷风中,按理说他早就不该像方才那样,在师尊面前露出一股少年般的羞涩,况且又有昨夜之事铺垫在前,想来想去,终是他面对着那样的师尊难以自持。

“三殿下?陛下正等您——”那伫立在主帐外的将士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夏夷则当即收敛心思进了去。

第19章 十八

十八

清和说自己要躲懒却是当真的,南熏真人的一则传信他只回了四个字——“以静待动。”随后便在营帐内一步不出的过了两日,夏夷则不知被圣元帝交代了什么事情,这两日也不曾前来寻过清和。

直到冬猎结束,拔营返回长安时,清和方看到夏夷则的身影,那骑在玉狮子上的高挑青年察觉到他的目光,便兜马冲清和点点头示意师尊安心。

至此,冬猎一行也算结束,只是接下来便是除夕夜宴,纵使清和居于夏夷则宅邸,两日间仍是少见人影,直到二月初九,夏夷则才算是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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