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垂到身侧的右手,青年修长的手指间并非养尊处优的柔软,虎口和掌心有着经年习剑而生出的剑茧,当年夏夷则初入山门,属于少年的身量都尚未长成,那时初教他剑法,年纪尚轻的孩子某日抻伤了腰,本想瞒过去却被清和一眼看破,又急又气给他敷了药酒。

届时怎会想到——清和注意到夏夷则一直在凝视着自己的神情,他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只道:“夷则……这帝王之路并非只是茕茕孑立,踽踽而行——为师尚在。”

夏夷则听到此话,这一句无异于师尊极为含蓄的应允,他便觉今晚虽无月,也无月光,可那玉树琼光般的霜雪却犹如在他心头落满一地。

方才那话出口,清和本觉自己说的十分内敛,可若看他那徒弟的目光,原道竟是全明了,他佯咳一声,夏夷则尚未回神,只觉得手上一紧被人往远处拽,随即听得他师尊一句:“回去罢。”

来时走的悄无声息,又因那只狐狸心中恼火。回去时却是心中欣喜,眉梢眼角按捺不住的沾着几分笑意。

临近驻扎营地,清和止步分了余光去看他,只见面容俊朗的青年笑起来,再不是平日里对着旁人那严谨疏离的姿态。这样神情的夏夷则几令清和都晃了神。

待到回到营中,只有数十值夜的将士与金吾卫尚未休息,间或有一两个问道三皇子去了哪里。

夏夷则也从容不迫的应道:“方才无事,同长老去外围看了看。”

随后清和要先回自己那偏安一隅的帐中,只走到僻静地同夏夷则说:“夷则且回帐中梳洗,为师尚有事情要找你。”

夏夷则是不会让清和来寻自己的,他用冷水净了脸,便去了清和那里,掀开厚重帘幕时,便见桌上一灯如豆,师尊只在中衣外披着黛色道袍,看起来整个人分外柔软。肩上披了外氅,此时斜靠在榻上手握一卷经册。

他本以为清和注意力尽在手中经册上,因此刻意放轻脚步走过去,待到坐在榻上方看清那经册上方写着的蝇头小楷却是——如是我闻。一时薄伽梵。住王舍城鹫峰山顶。与大苾刍众千二百五十人俱。

正是佛家般若经中的第一卷 。清和修道,此时却看佛经,只是夏夷则看他表情,也知清和是一个字也没看进眼,只是握着经卷出神想事罢了。

夏夷则伸手覆在经册之上,清和看到,便将神思兜回脑中,果不其然便听夏夷则问道:“师尊看这做甚么?”

清和合了经册扔到桌上,只道:“那狐狸既说是有一僧人占去秦陵——为师便随便看看,此次秦陵之变,竟成了人祸。”

说罢一看夏夷则,复又笑了:“夷则可是知道了什么?”

夏夷则一面细想,一面将清和手指握在手心,清和欲收,他便不动声色的抓的更紧些,且还用指腹细细摩痧那些瘦削突出的骨节。

诀微长老是个乐于享受的人,事实上他不仅乐于享受美食美酒,偶尔在不能反抗的时候他也会调整心态,所以清和此时从善如流的轻轻挠了挠夏夷则的掌心。

“只是隐有几分揣测……”夏夷则索性直言道:“若是此人驱动兵俑作乱,用意究竟为何?”

清和神色了然,手中经册一合啪的扔回桌上:“密宗密宗,说到底也还是修佛法啊——”他这一句显然带了些无奈叹息,夏夷则略一思索便心下明了——佛道之争,恒古久远。虽属宗教冲突,然二者之兴替,皆不离帝王之爱恶亲仇。结果有力者较易获胜,失败者,每遭毁灭之厄运。

若说远,东汉之时,迦摄摩腾与诸道士论难;三国时代,曹植作‘辩道论’批难神仙说之诈妄;西晋时,帛远与道士王浮间论法。

这结果多是互有胜负,待得本朝圣元帝甫一即位,便极为信任太华观,定道教为国教,个中与清和或许有几分干系。然而此举无异于明诏道教居于佛教之上,定了道先佛后的席次。

李淼还没那么大的胆子去忤逆圣元帝,可他又如此急火火的将这密宗的和尚接到长安,方才那只狐狸又说:“道长,你小心罢——”这如此明显意味的警示话语,莫非真的同夏夷则所想的那样——那和尚是李淼带来对付师尊的。

“动不动就皱眉,当心老的比为师还快——”

这一声调侃话语登时令夏夷则回过神来,他一望清和,却见自己师尊端的四平八稳,在他的记忆里,清和少有的几次失态都是为了自己,不得不说作为师徒,清和在某些方面的言行举止都无意识的影响到了夏夷则,可某些方面,夏夷则又觉得自己穷尽一生也无法学来——他这因思虑而出神的表情,引的清和忍不住抬起手,只用指腹轻柔的蹭了蹭徒弟这些日子来有些瘦削的脸颊。

夏夷则的心绪被清和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唤回,他意识到这动作委实亲昵而又温柔,更何况他又听清和道:“你我师徒很久未抵足而眠,不如今日宿在为师这里?”

“好……好!”师尊既这样说,夏夷则无有不允。桌上的烛火此时发出一声轻响,爆出一朵灯花。

明日冬猎开始,却是该早些休息。夏夷则欲从榻边起身,却见师尊反手握住了他的手腕,看向他的眼底隐隐有笑意流动:“夷则——你是不是忘了跟为师说些什么——”

这句话乍一听莫名其妙,可夏夷则却是明白的——

之前师尊同他道:““夷则……这帝王之路并非只是茕茕孑立,踽踽而行——为师尚在。”现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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