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佳看着孟陵,眸子透着坚定,他说:“孟陵,我们逃跑吧。”
“什么?”孟陵惊诧的看着竹佳,突然笑了起来。他伸手覆在竹佳额头,戏谑道:“莫非身子还没痊愈?怎么净说胡话。”
竹佳有些气恼的拉下孟陵的手,“我没有乱说,我是说真的,我们逃跑吧!我不想看你这样委屈。”
孟陵手指一僵,眸色忽的沉了下来,“庆春和你说什么了?”
“没有。”竹佳抿嘴,原本瞪视的眼,立刻不自在的别开,“他什么都没说,是……是……”竹佳想起刚刚指尖的泪水,又壮起胆子来,“你刚刚哭了。”
孟陵狐疑的看着竹佳,虽知竹佳所言非虚,可心中也明白竹佳定是听到了些什么。
“不过是曲至深处,情动而已。竹佳,你瞒不了我。”孟陵叹息的坐起身,伸手轻覆上竹佳的耳朵,“我答应你,一定会让你离开这里的,你不属于这里。所以,在那之前,关起你的耳朵,什么都不要听,什么都不要相信。”
“让我离开这里?”竹佳捕捉到孟陵话中歧义,心底微凉,“那你呢?你不走?”
孟陵笑笑,有些惨然,“我逃不了。”
“怎么能逃不了?”竹佳握住孟陵的手,紧张而又小心翼翼,“我听说过不了多久皇上就会去西苑,那时我们就逃,一定逃得掉的!”
孟陵推开竹佳的手,轻拍了拍,起身往听竹轩外走去。
“孟陵!”竹佳追出去,看着孟陵顿住的背影,轻咬了下嘴唇,“如果因为我,害你受那样的委屈,我宁愿消失。”
孟陵回头看着竹佳,眉心拧出一个川字,良久才舒出一个笑来,“我没有委屈,真的,一点都不委屈。”他低垂眼眸,心底苦的发甜,为他所受的从来不是委屈。可惜竹佳不信。
那天之后,孟陵很久未来听竹轩。竹佳夜里做梦,是孟陵躺在龙榻上的画面。孟陵僵硬的躺着,脸上没有表情,只有如水的眼中有泪淌出。竹佳醒来后便再睡不下,看着将亮的天色,竹佳深吸了口气,心底微颤。
卸下的琴弦已被握在手心,一段系在榻上,一段缠在腕间。竹佳深吸了口气,将琴弦缓缓收紧。血水从腕间渗出,开始只是点点血丝,接着形成血流,一发不可收拾。身子越来越疲惫,魂魄仿佛离开了身体。竹佳嘴角含笑,孟陵,是不是我消失了,你就再不会受那样的委屈了?
“公子!”庆春进来就看到这一幕。手中的铜盆打翻,水溅了一地。他疯了似的跑出听竹轩,眼睛急的发红。
太医来时,看到室内那一幕,手都禁不住颤抖。
迷蒙中竹佳只觉手腕上肋着的琴弦解开,然后腕间微凉,疼痛似也消散不少,接着便没了知觉。
孟陵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和刘宏用膳。他手指微颤,继续不动声色的用着膳,仿佛听到的是无关紧要的事。刘宏看他一眼,淡淡道:“不去看看?”
孟陵朝刘宏笑道:“什么事都没有你重要。”
刘宏听孟陵这样说,龙心大悦,索性大方起来,“他好歹是朕请来的人,用过膳你便替朕去看看吧。”
孟陵微微垂首,“诺。”
竹佳醒来时已是天黑。屋内只有一个孤影静静坐在琴几前抚着那根染血的琴弦。竹佳发出一声长叹,那人影动了动,却没有起身走近,可竹佳知道那是谁。他想要坐起身,可浑身酸软无力。他想要开口,可喉咙干涩,只能喑哑发出的几个破损的音节。
“知道为什么这么晚我还能在这里吗?”孟陵抬眼看着竹佳,眼睛异常的明亮,亮的让人心惊。
竹佳不知道,可心中却隐隐害怕。孟陵轻拨了下琴弦,散出一阵哀乐,经久不歇。竹佳吞了口口水,等着孟陵下文。孟陵停顿良久,久到空气都凝结,才又开了口,“宋皇后午后仙逝了。”
竹佳胸口一顿,孟陵继续道:“她年初被废,半年都没挨过便玉殒。她拼了命的想活,却死了。你拼了命的要死,却被救了回来。”孟陵说着,双手抚上琴弦,哀乐倾泄,每一个音符都是孟陵从心底散出的哀伤。他盯着竹佳,声音不大,和着乐声,甚至是小的。可竹佳偏偏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每个人都会死,可你我绝不该现在就死去。你怕我恼你,却偏偏要做让人恼火的事,你以为你死了我就能逃得了吗?”
“我……”竹佳讷讷开口,却见孟陵已经起了身。层层帐帘放下,竹佳只能看到孟陵模糊的剪影。他侧身看着门外,目光丝毫没有落在竹佳身上,“你若再不好好保重,我便再不见你。”说罢大步出了听竹轩,开门的刹那,月光倾泻而下,凉薄的照进室内,如孟陵毫无留恋的背影,却是竹佳唯一能渴望的光和暖。
“孟陵!”竹佳费力的嘶喊,却只能发出喑哑的沙沙声。泪狂涌而出,竹佳无力的伸着手,一遍遍喊着孟陵的名字,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即便孟陵就在门外,却一句也听不到。
自那日后,孟陵再未来过听竹轩。竹佳似乎被遗忘一般的存在,可他却再不敢轻生寻死,他知道孟陵说到做到。他若再敢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只怕孟陵再不肯见自己了。
☆、恻隐之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日晴光正好。刘宏突然来了兴致要去校场练武,孟陵自然作陪。孟陵虽算不得什么高手,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