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著她,似乎预料到她要说什麽了,果然,她流泪道,“他为什麽要那麽做呢?他明明说喜欢我的……”说完,她似乎有些羞涩,低声道,“让你见笑了。”
我摇了摇头,道,“那件事情,我知道一点,不过挽秋似乎不是自愿的,似乎和梁天奇有关。”
陈如霜并不笨,她显然明白了我的意思,脸色又白了白。我又道,“若是他自愿还好些,但这事情,他自己都做不了主的。”
她半晌没有答话,只叹息道,“其实……我也没有别的事情……”
她没说下去,我点头表示理解,“这种事情……的确。”我叹了口气,若是挽秋知道了的话,会不会很生气……真是的……陈易葳添乱的本事的确是很高……
她和我又谈了一些,无非都是挽秋的事。半晌,她道,“凌少爷如果是真心喜欢挽秋的话,便对他好一些,这我便也放心了。”
她的话我听著总有些不吉利的感觉,我抬头看她,她却避开了我的目光,流泪道,“那麽凌少爷先请吧,不送了。”
我带著怀疑地离开了陈家的寓所,可没想到出门便碰上了陈易葳,他看见我似乎很开心的样子,和我聊了一会儿,又暗示了些什麽。我只得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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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不知道卫童对挽秋是怎样的,可当我再次接到陈如霜的电话的时候,我终於明白了他对挽秋不如我想象中的珍惜。
挽秋生气的时候喜欢自残,这件事情,我知道,陈如霜也知道,然而这正是整件事情的起因。
事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挽秋不肯和陈如霜分手,然後吵架,吵架之後挽秋习惯性的在胳膊上弄伤口出来,再然後卫童大怒,用随身带著的枪伤了挽秋。
我咬牙切齿。
焦急的时候看到一队穿著军装的日本人在远处走来走去,陈如霜看清楚我的奇怪,只是苦笑道,“凌少爷不会真以为,现在很太平吧。”
我一怔。
从北平沦陷到伤害的沦陷,我始终都是淡淡 的。连著听著炮火时也是淡淡的。街上报童的叫声也总是只当没听见罢了。可是真当一切都摆在面前的时候,才知道也是那样的不甘,也是那样的屈辱。
然後有人用日语叫了我的名字,我很惊讶的回过头去,那熟悉的容颜早在记忆里模糊,想了许久,才试探道,“清水……”话一出口,才发现我的日语还流利得很,并没有忘却。
他似乎怔了一下,然後微笑道,“想不到凌君你还记得我姓什麽?”
听他这麽说,不由得是有些尴尬的。早些年在国外时就不喜欢与人接触,没想到却被人记下来了。
真的是,不算太愉快的记忆。
他笑了笑,寒暄般地说,“凌……我记得你是北方人吧……怎麽在也来这儿了。”
我笑了笑,回道,“父母都在这边,早些年一个人在北方来著。”
他点了点头,道,“当时……你和君禺的关系不错吧……方君禺,你还记得吧?”
方君禺是当时的一个同学,也是留学生,他家在北平……不,北京,我们的关系还算可以,不过那个时候,方君禺最好的朋友倒是眼前的清水信一,我和君禺虽然没有深交,但也是很敬佩他的,因著这一点,所以经常和他一起出去──不过大概每次身边都会有清水在。
他又道,“你知道……君禺在哪吗?”他问得有些吞吐,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一般。
我笑了一笑,“你没找过。”我有些好笑,君禺现在参加的大概是抗日的什麽团体,清水明显不知道的样子,我忍不住想到,如果他们见面会是什麽样子?日本军官和抗日者……想著,不由得觉得有些悲凉。
物是人非麽?也许上野的垂枝樱开得依旧好,只不过我们都不再是当年罢了。
当年──
虽然不是很相熟,但也是记得的,那时年少,春衫薄透。几个人在上野的樱花里忘记了一切,只是当年,意气风发,笑谈天下。
他亦是笑,“从南京找到北平,从北平找到上海。”话语里,有很多难言的酸楚。我叹了口气,其实我并不讨厌清水,他是一个很温和的男人。
然而并没有继续聊下去,因本就是泛泛的交往,而他又有事,便匆匆的离去了。陈如霜听不懂我们说得是什麽,也没多问,倒是一直像空气一样的梁天奇,冲我怒道,“你倒是和日本人有来往。”
我晒笑,和同学打个招呼,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然而他一副明显是迁怒的样子,我冷笑道,“总不如粱少爷的伟大英明。”
他到底是知道我的意思的,脸白到底,隐约地泛著些青色。
忽然就有些叹息。
家将不家,国将不国,那麽我呢?
或者还有挽秋,但挽秋的寄托始终是陈如霜,短短的几天,我便已经心力交瘁。
梁天奇突然道,“梁家……终究也只剩下一个空架子罢了。”他的声音里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沧桑,然而在上海滩的繁华里总能掩尽一切的悲凉。
我叹了口气,“挽秋怎麽办?”
梁天奇慢慢地道,“让他先回浙江吧……卫童这里,再说。”说话间,竟仿佛苍老了几分似的。
从他的话里,我便是知道此事是无法善了的。
挽秋已经醒了,陈如霜进去看他。梁天奇看著我,欲言还止,终究也是什麽都没说。他隔著窗向里看了一眼,什麽都没说就走了。可我知道,他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