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的时候,早已回握了回去。
张珙也是到了之后才知道,李诵给他的地方几乎算是这城里最大的医馆了,而且因为张珙提了一句,店里原来的人已经一个都不剩,张珙拿着钥匙打开了门,看着这个在光线不太充足的时刻却仍旧颇具规模的医馆隐隐忧心地瞥了眼李淳。
察觉到什么的李淳仰着头艰难地窥探张珙的神情,可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张珙精致的下巴,再上面的部分隐没在向上变得耀眼的光里。李淳低下了头,晦暗不明的眼神里有着少见的不安,自从小时候他知道那个所谓父亲的男人不会出现之后,再没有显露过。
张珙拉着李淳来到这大堂最里面的诊台,然后就松开了手,他刻意忽略手上传来的那压抑住的留恋,说:“淳儿,先吃包子吧,待会儿会有点忙。”
李淳想这大概就是不安的来源吧,不过是累而已,他平日习武什么苦没吃过,所以李淳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他打开了手中的纸包,热气还没散尽蒸得正对的他打了个颤。
就在他们说这么几句话的时候,天也彻底地亮了起来,两个人的脸也在金色的光里看起来渐渐温暖。
李淳咬了一口手里的包子,他吃东西很讲究,这次却也没多说什么,找了个小马扎坐下斯文地嚼着只比他的脸小一点的包子,第一个病人是在李淳准备咬第二个的时候到的,张珙轻轻地唤了声淳儿,李淳惋惜地看了看纸包,把剩下的藏在了柜子后面,朝柜台后的张珙走过去。
望闻问切,张珙只是一出手,原本还对这家医馆突然换人心存疑惑的病人就哑了声,李淳站在张珙一旁侍立着,平日这些时间他都是用来读书习武的,可心里的不满因为父亲派人随意传的话也没有表现出来,他劝说着自己接受面前的一切,盲目地反抗不是他该做的。
“大夫啊,看你这么年轻,就撑得起一家医馆,”佝偻着背的中年大叔虽然面色不太好,却仍是乐呵呵的,“很有出息啊,我家那小子要是也能学点正经本事就好了。”
“劳烦伸一下舌头,”张珙诊完脉看着大叔说,“某才疏学浅,只求略尽绵力。”
大叔伸出舌头让张珙看完意犹未尽地继续说:“这些年头,谁都不好过啊,我家那小子虽然混账了点,但都是为了我这把老骨头,老了,不中用了,我有时候真想不治了,也不用再拖累孩子。”
“知足常乐。”张珙翻了翻大叔的眼皮,坐下来执了笔,“虽然需要的时间久了些,也是可以治的,胃的问题需要调养,且不能再抗重物了。”
大叔听到这里惊讶了片刻,然后笑着说:“大夫真是神了,以前的大夫只说能拖着,我回去就告诉孩子,他也可以安心了。”
张珙蘸了墨一手灵秀不失潇洒的掂花小楷出现在纸上,然后头也不回地递给李淳:“淳儿,抓药。”
李淳看着纸上十几种药材有些发晕,好在刚刚他也大致扫了一遍药柜,虽然他不懂医理,倒还记得住哪个是在哪边抽屉里的,就是小小的身体爬在梯子上还是有些艰难,李淳拿着小铁秤取药的时候大叔都担心地问了张珙:“这孩子的年龄做药童是不是太早了些。”
张珙只是看着不发一语开始摸索秤怎么用的李淳悄悄地笑了起来:“他可以的,淳儿很聪明。”
大叔拿到药较往常有些久,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张珙的眼神除了尊敬多了些别的东西:“大夫,你看缺个药童什么的,记得和我说啊,我就住后面巷子,你过去喊一声王大叔我就听得到。”
张珙对他点点头:“谢过足下好意,某了。”
大叔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在他之后,连这样诊完一个人之后的空隙也不再有,甚至中午时分的膳间都有人候着,李淳不停地在梯子上爬来爬去,慢慢原先默默在脑海里想着的什么东西也全部记不住了。
这么一天下来,将门锁上的张珙看着倚在柱子上却硬直着脊背的李淳,自然地牵了他的手下台阶:“我给你加了一副药,回去记得喝。”
李淳想了想,打起精神尽量不让自己听起来那么疲惫:“你们是想让我看那些人吗?本来处境就不同,又有什么意义。”
张珙看了他一眼,突然说:“那个包子,不要吃了,明天我会再给你买。”
李淳明显有恼羞成怒地趋势:“如果是换了其他人,会被打板子的。”
“淳儿,你还很小,”张珙开玩笑一样地转过头,“想太多会长不高的。”
李淳赌了气不再搭理张珙,只是,虽然今天感觉比平日还累,却再没有那种肌肉骨骼都要炸开的痛感,而且莫名地,这样显得颓废的日子,似乎也有些值得期待的样子。
张珙带着李淳出门就这么一天天持续了下来,不过张珙倒没有像第一天那样愚蠢地去和李诵谈有关李淳的话题,那样的混乱他不想再来。
那晚,李诵沐浴完躺在看似熟睡的张珙身边把玩着一把新得的木制折扇,上面精细的雕花一看就别出心裁,张珙睁了眼望着窗幔,半响,试探着说:“殿下,有没有想过对淳儿好一点。”
李诵并不意外张珙的清醒,只是搁了东西趴在他上方暧昧地看着他:“好一点?像对惠儿那样?君瑞觉得好吗?”
张珙闭了眼掩盖此刻的慌乱:“殿下知道我的意思。”
李诵沉默了,对张珙,他不想继续的话题用行动表达永远比语言更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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