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路过的护士们都不解。

原先看到楼萧崖那个悲恸欲绝恨不得一道跟着去的状况,他们都以为这是一对相爱的情侣。可是现在等病床上的人醒了,两个人既没有深情相拥也没有互诉衷肠,反而连碰手都没碰一下。

客客气气疏疏离离的,到最后连客套的问话都维持不下去了。

“你…妻子还好吧?”晏南沉默了良久,再抬头的时候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清。

晏南怕楼萧崖受不了和自己待在一起的尴尬,慌不择路地挑了一个他自以为保险的话题。

结婚刚两三年的小夫妻,感情应该还很好才对,不管怎么样总有得聊的。

就算扎他的心,但能留住楼萧崖一会儿也是好的。

但这对楼萧崖来说,无异于一个惊雷。

他顿了顿,嘴唇几度张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对不起…我。”晏南以为自己问了他不喜欢的话题,连忙道歉。

楼萧崖摇头,踏着肩膀往后靠了靠,松松西装的领带有些自嘲地揉着眉心:“我早就离婚了。”

“什么!?”

“我和她本身就是商业联姻。”楼萧崖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也平静了许多,对着晏南陈述当年的事情,“她的父亲离世,继母在和她争一些界定比较模糊的遗产。我看中她们家旗下的小酒店,她需要我的注资和一个靠山。反正她也知道我对女人没有意思,所以很放心地来找我合作了。”

楼萧崖垂着眼睛讲着,却没发现对面的晏南一脸震惊,并且完全抓错了重点。

“你对女人没有意思?”晏南繁复嚼着这几个字,还是觉得疑惑,楼萧崖在大学的时候明明表现地非常直,“你…”

“我对男人也没有意思。”楼萧崖耸耸肩,在晏南问出口之前直接回答了他的问题。

“晏南,我从大一开始喜欢你,一直到现在。”楼萧崖弯着腰,双手搭在膝盖上,手指交握,形成一个自我保护的姿势。

他的眼睛始终看着地板,语气干巴巴得半点不像在告白,反而和招供差不多。

“我知道这挺恶心的,喜欢自己室友什么的,但我,没办法。”楼萧崖说话的半中间哽了哽,却还是坚持说下去,“我本来和自己说好的,婚礼那次邀请你是最后见你一面。从此只看着你,永远不再去打扰你。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放下过你。”

说完了自己埋得最深的话,楼萧崖长长舒出一口气。

算了,晏南失望,也无所谓了。

“萧崖。”晏南叫了声他的名字。

楼萧崖仿佛等待着被审判的犯人,用尽了全身上下的力气,才抬起头来,咬着牙眼眶微微泛红:“嗯。”

“我能抱抱你吗?”

晏南张开双臂,笑得温柔却坚定。

楼萧崖呆在原地,手脚像是根本脱离了控制一样,动一下都能发出嘎吱嘎吱将要报废的报警声。

他花了快要一个世纪的时间才走到晏南的旁边。

晏南始终没有放下自己的手,在最后等到楼萧崖的那一刻,拉下他的脖颈,温柔拥住了他。

楼萧崖弯着腰,目光呆滞地越过晏南的肩膀看向窗外的太阳。

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痛到以为自己根本流不出眼泪的所有悲哀,都在这一刻冰消瓦解。

耳边有晏南浅浅的呼吸声,他说。

“我爱你。”

☆、两个番外

楼萧崖和晏南是在跨入三十岁这个档口的时候决定要孩子的。

他们两边的事业都已经逐步稳定了下来, 不再是满世界开疆扩土的状态, 重心也就慢慢分了一点到生活上。

晏南其实倒还是老样子, 对外头仍旧清绝冷艳傲得欺霜赛雪, 在家对楼萧崖有求必应比投币许愿池还灵。

楼萧崖这几年在外头跑多了, 见得人也多,学会的东西倒是一套一套的。今天带着晏南去山上的高档餐厅吃牛肉,明天就想着捎上晏南去乡下自己逮小公鸡炖汤。在一起都十多年了,还整得和热恋期一样。

晏南每次出差回来,在家歇不上两天, 就被楼萧崖提溜着往外头跑, 最后终于受不了了。

“我们要个孩子吧。”

从楼萧崖父母家吃完饭出来, 两个人走在积雪的道路上, 晏南看着天上的月亮, 冷不丁对着楼萧崖冒出来一句。

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 确实也该真正把生活稳定下来了。

他们会为人父,这是晏南给楼萧崖父母的承诺。

既然想法提出来了,两个人也就开始着手准备。

两个大男人对着个小女孩儿, 难免教育多有不方便并且溺爱, 所以一开始就拍板,说要男孩儿。

本来晏南想着让楼萧崖先要一个,但是楼妈妈一再坚持, 说既然要,就干脆一起要个双胞胎。

他们找的代孕妈妈是个漂亮且开朗的西班牙女人,担惊受怕了八个多月, 到最后抱到孩子了才算放下一颗心。

俩孩子一出生就是大眼睛天然卷,长睫毛和扇子一样扑闪扑闪的,招人疼得不得了。

因为没有奶水,所以从小被两个爸手忙脚乱地伺候大,养得仔细却也并不浇灌。进口的奶粉也喝,临时缺货了楼下便利店捎上来的也喝,实在不行熬个小米汤两个也都砸吧着喝得乐呵得不得了。

还没会走路的时候,全都是圆滚滚的福娃,手臂伸出来和藕节似的。脸上也是肉嘟嘟,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圆不溜秋,也不怎么会哭,抱出门去就咿咿呀呀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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