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叫方亦慈。”陈锦蓉说。
方亦慈四岁的时候被送去少年宫学软笔书法,字不好好练,还把墨水泼得老师浑身都是,他就在一旁拍着手哈哈大笑;去学钢琴,他对着琴键一通乱按,沉浸在噪音里无法自拔。少年宫里能学的特长班都被方亦慈搅和了一遍,陈锦蓉没办法,只好把他带回家,让他尽情地玩。
这时候的方忆宁已经上了小学四年级,每天放学回家写完作业后,任务就是陪方亦慈玩。方亦慈不肯叫她“姐姐”,学着父母喊她小名,方忆宁也不会计较。她每礼拜有十块钱零花,其中一半都会拿来给方亦慈买跳跳糖。方亦慈趴在床上吃得开心了,就会突然站起来跑到方忆宁身边,伸出小手指戳她的脸。
“宁宁,宁宁,宁宁软软哒!”方亦慈说话的时候嘴里还是跳跳糖融化的声音。
方忆宁觉得他真可爱,怪不得全家都最喜欢他,她也最喜欢方方。
“方方,姐姐给你念故事听好不好?”
“好呀。”
方亦慈就这样在全家的宠爱里长大了。
初中的时候喉结渐渐明显,声线也开始褪去稚嫩。
班里男生总会围成一小撮,抱着色`情杂志啧啧称奇。方亦慈跟着他们看了几次,刚开始挺新鲜刺激,看多了就索然无味。这天他路过他们一群人,被其中一个拽住了胳膊。
“哇靠,你快看这个!”
方亦慈的视线触及到画面的刹那,就受到了很强的冲击。
——那是两个光溜溜的男人四肢交缠在一起。
当天晚上方亦慈梦见了杂志里的内容,醒来时内裤湿答答的。
他渐渐意识到自己和别的男孩不太一样。
虽然也很喜欢那些漂亮可爱的女孩子,但从来不想跟她们更亲近,在他眼里她们再可爱也都比不上家里那个如花似玉的姐姐。步入青春期的少年心里总是有些微的萌动,而自己在意的对象,却是篮球场上那群骨骼快速生长的男生们。
谁的声线开始变粗了,谁的身高又长了一厘米,谁的头发今天剪断了……方亦慈估计比这些男孩的妈都清楚。
在最初的模糊逐渐明朗后,方亦慈确定了下来:自己确实和别的男孩不一样的。
学校里经常会有女生给自己买小礼物,或者用卡片写告白情书,方亦慈开始会礼貌地说一句“不好意思,我现在只想学习”,其实自己的学习成绩也就那么回事儿。后来上了高中,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干脆直截了当地告诉她们:“不好意思,我喜欢男的。”
于是花季少女们先是怔愣,然后恍然大悟,最后一脸的“妈的长这么帅还跟老娘一起抢男人”。
有一天放学,方亦慈看到学校后门拐角有一群人围住了一个高挑的女生。
正义感在心中油然而生,他刚想上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就看到那女生伸出拳头把那为首的高年级学长打趴在地,嗷嗷直叫。
方亦慈这才发现,这姑娘的脖子上原来也是有喉结的。
在那梳着高马尾的男生把一圈人都解决完了后,方亦慈兴致勃勃地把人叫住了。男生冷眼看他,问:“你想打架?”
“不是啊,我想交朋友。”方亦慈嬉皮笑脸的。
男生看他长得还不错,态度便温和了下来,礼貌地对他说了声“滚”。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没多久,自己还是和方亦慈厮混在了一起。
课间下楼买水的时候,方亦慈问他:“安望舒,你为什么留长发啊?”
“好看。”他嘴边叼着根皮筋,“我的头发,想怎么留就怎么留。”
方亦慈又问他:“你看那个从食堂里走出来的男的,帅不帅?”
安望舒敷衍地看了一眼,“帅。”
“我要追他。”
安望舒听他说完这句话迟疑了半晌,才接话:“你没毛病吧,你又不知道那人是直的还是弯的,乱追什么。”
“喜欢。”方亦慈喝了口冰镇矿泉水,“我喜欢的,想怎么追就怎么追。”
“有病。”安望舒是不信他这鬼话的。
一个月后,方亦慈把人追到手了。
尽管方亦慈一再强调对方是因为自己的人格魅力才同意交往,但安望舒坚定地认为方亦慈是运气好,碰上对方也是个gay,或者是个双的。
方亦慈才没兴趣管这些,今天是大学毕业的方忆宁回家的日子,他第一件事就是要和她分享自己谈恋爱的好消息。
“你家里人知道你性取向吗?”安望舒问他。
“不知道,”方亦慈若无其事道,“不过我爸妈从小对我就好,他们应该不会反对什么。”
回家以后,方亦慈知道方忆宁也有了男朋友,吃晚饭的时候给父母看了男生的照片,是她大学同学,相貌堂堂,一表人才。
“噢,看起来挺秀气的,现在有工作了么?”陈锦蓉一边夹菜一边问。
“现在先回老家了。”
陈锦蓉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过了会儿嘱咐她:“你可别被人骗了去。”
方鸿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抬头问了方亦慈:“方方在学校没有早恋吧?”
没等方亦慈回话,陈锦蓉就先笑了,“我们方方这么帅,肯定肯定很多人追呢。”
方亦慈不紧不忙地喝汤,随口应了声:“都是我追别人。”
陈锦蓉一脸欣慰,“学习好吗,长相呢?”
“挺好的。”他把碗撂下,“男的。”
话音刚落夫妻俩人就不约而同